天子歌

未必是四月

第126話 認親

書名:天子歌 作者:未必是四月 字數:10119

第126話認親

我驚詫不已的看著玲瓏:“先生你剛才說什麽?”

他嘴角單邊扯了一個微笑,絲毫不介意的重複道:“我說‘楚姑娘現在後悔,還有命可禍害江湖。’”

“你怎麽――”

玲瓏公子看我愣在了那裏,也未曾言語一句,徑直點頭示意走向了自己的馬車,獨留我一人呆若木雞。

明芝好奇的湊上來,“姑娘姑娘,你還好吧?”她拿手在我麵前晃了三晃。

“沒事――”我回過神,看著北周這位深不可測的玲瓏公子踏上馬車的瀟灑背影,我擰著自己小胳膊上的皮,發呆,獨自琢磨著。

――

南魏富,北周苦,西楚的人兒養大樹,

泗水暖,東齊寒,連年的幹旱不吃飯……

――

在我的印象裏麵,此次很大意義上的“北歸”應當是那種沒有“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邊塞風景,都應當有“豪仗義氣驟起,縱馬草原百裏”的灑脫,因為放在民謠裏麵的一個“苦”實在是深入我心,都已經做好了在北周“茹毛飲血”的艱苦日子的準備,可是……

誰能告訴我現在是怎麽回事!!!!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明明夜半在驛站落腳時候還聽著那北風呼嘯的吹著,感覺在入夏的前頭還能讓我覺得這風張狂的可以,那是一個冷冽寒峭,刺入骨髓,真的是有鬼,連這夜我的夢裏麵,我都好似在夢那大風卷起紛紛揚揚的白雪,在漫天嗚咽著,像是發了瘋的怪獸的場景。

可是一大早睡醒,剛推開驛站吊腳小樓的房門時候我簡直驚呆了,昨夜落腳有些晚,漆黑一片,人又累得慌便早早睡下了,完全沒發現這吊腳小樓吊的竟是這般的風景:

眼前一片是廣闊的草原上,天空藍如煙海,沒有幾朵雲彩,暖洋洋的,還是一副初春的光景。綠草漫布成片,其間的花開的正盛,各式各樣的花色,尤其是那成片的花黃,聯結成美鮮的黃緞,遠近不等的地方,依稀看得見帳房的炊煙嫋嫋升起,牛羊在哪裏津津有味的啃食著青草,簇簇賬篷,縷縷炊煙,駿馬奔馳,民歌聲聲,如詩如畫,美不勝收。

單單是草原便是在我的憧憬之中的,但是……

目光中所到之處,這中間是開闊平坦的高山草原,四周卻有群山環抱,北周夏河水從泗水中分流,汨汨踏步離了南魏,從南到北徐徐流過,水草豐茂,風景優雅。

天邊,還有未下的一輪冷月,弱弱的照著天地人間,它的另一頭太陽初升,傳來的溫暖和煦。

隻有一個感受:

山何以偉

草何以微

我又想起了之前自己毫無見識的“以為”:

――據說北周苦寒,近荒漠挨邊塞,是以邊塞醫族赫連一族為帝,少山草繁多遊牧。按照木言堂講史料的楊廉先生的說法,這家子人心寬得很,道是學醫的人都心善,人民生活不溫不火,這家人高舉平平淡淡才是真的旗幟,倡導以和治國,緩慢變富,人民生活水平還算是過得去。隻是這赫連家族裏最近出現了個蠻不講理的大皇子,赫連帝皇年老病重,現下光景,萬事萬物蠢蠢欲動,被楊先生預言皇子們將會上演一出年度奪位大戲,我和眾人已擺好小板凳準備觀看,一邊看一邊記載。

這出了南魏,見不到黃沙滿天,卻是看見了遙遠之處連綿的群山?

原來北周還有山啊……

我心裏默默感歎。

昨日同駕車的車馬師傅閑聊,我才知曉,同其他幾國相比,南魏距離北周最近,並非遙不可及,到北周皇城所在的安厝城快馬半月足以,若是馬車慢行一月也可到達。

而我現在所在的地方便是南魏同北周接壤的最後一方城池了。

不過,這一路上我真真見識了赫連長風的作勁兒,才知道在南魏那段日子我被“騷擾”得完全算不得什麽,也終於明白為什麽當初四國言書大賽手冊上麵為何寫著赫連敏言討厭這二皇子偏偏喜歡大皇子了,赫連長風一步三趴地,總有理由借口不想趕路,這一路還以為自己在斬妖除魔保家衛國,明明他就是妖孽啊妖孽,不吃豆漿油條不走,不吃肉不動筷子,裝病犯懶都是常事。

很近的安厝城,我覺得抵達的那一天現在還遙遙的看不到影子,好命苦。

身邊有腳步聲靠近,是赫連長風。

“早。”

“早。”

他走到我身邊,我感慨地說到:“你們北周比我想象的好很多了。”

他挑眉:“哦?小歌兒啊,你當初是把我北周想得有多差?”

我略一思索回答道:“少了黃沙滿地,妖風四起,多了長河汨汨,多了人煙富足。”

他笑:“你當初想的不是樓蘭那樣子的地方吧?!”

我老實的點點頭。

赫連長風看著眼前的風光,輕輕閉上眼睛,深呼吸了一下,說道:“離的很近了啊,我似乎都已經聞到北周長生酒的味道了,等你到了宮裏,我請你喝。”

我搖了搖頭:“你知道我鋪子對門有個客棧吧,那家客棧裏有個醜花姑娘,這個姑娘欣賞能力十佳,我認為啊,你真該同她好好交流一下,所不定你兩個能成摯友。”

赫連長風十分高興,“好啊,下次去下次去。”

本來不打算問,不過我看赫連長風這一路上玩得十分自在,問他:“為何走得這麽慢?”

他看著我,突然像是獵豹發現了等待一斤的獵物,十分欣喜,“喲~你也看出來啦。”

“你不像我看到的這般,你裝的有時太好了。”

赫連長風仰天長嘯,“真有你的啊,小歌兒!”

他說:“讓他大皇子好好著急一把,人越心急,出的破綻越多。”

我望著他,真正覺得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之外,還要多添一句:

神經病有可能還是一個從政天才……

我回房內準備洗漱,就見到穿著北周赫連家小廝服的下人們正打慌張的在四處張望,還不是的湊在一起,神色慌張,“二少爺又跑了!?”

等到在二樓吊腳樓台處見了赫連長風一臉閑適的在這兒看風景,一群小廝頓時大喜著跑了過來。

我失笑,其中一個小廝還特地的跑回去拿了一捆麻繩……

“二少爺你怎麽跑到楚姑娘那裏去了,你快下來吧。”

我看著那小廝抓著繩子的模樣,實在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哈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

還沒笑完,赫連長風伸腳一跨,啪的一聲,摔倒,我麵朝下趴到了地上。

這次輪到了他笑了。

“哈哈哈哈哈,小歌兒,以後就是我的地盤了,你可要收斂點!”

我收斂?

我收斂?

我收斂什麽?

我才不要,我就是我,是不一樣的煙火!

到了北周京城安厝,我被安排到不知名的一個府邸之內暫時休息,第二天便要快馬加鞭的進宮去了。

除了四國言書大賽那身驚詫人的紅衣,我想我現在為了進宮麵聖穿的算是第二華貴的衣裳了吧,當明芝抱著衣服走進來的時候我還以為我不是要去進宮而是要去選美……

清早陽光極好,帶著晚春的溫暖和幹爽,毫無遮攔的鋪瀉下來,落到嫩葉新長的滿樹枝葉間便跳灑了一地。

在明芝的陪同下,穿著一身說起來還略有誇張的衣裳正式走出府,前日來的時候馬車直接走的是後門,今日一出來我才發現這府門口的牌匾上寫著“林府”。

隻是麵前……?

麵前領頭一匹玉色的高頭大馬剽悍矯健,好久不見,馬上男子身姿挺拔器宇軒昂,一張俊美若天人的麵孔讓我眼前一亮。那可真是麵如傅粉唇若塗朱,眉飛雙鬢鼻梁挺直,若不是那雙眼睛精光璀璨耀眼逼人,白發過於搶眼,還真的是一個俊俏郎了。

我又想起他對我說的那兩句言意不明的話來……

初初到北周,我認識的人不多,這些人裏麵我最怕這位玲瓏公子,總覺得除了神秘感之外他還給我一種危險的氣息。。

隻是赫連長風呢,這都不親自來帶我進去,太失禮了吧?說好的信任呢?

我問明芝:“你知不知道赫連長風去哪裏了??”

明芝指著那玲瓏公子的馬上,嘴角抽搐:“姑娘,你問的人不就在那兒嗎?”

“在哪兒?”

“就那兒啊。”

她手指馬背上的好好收拾打扮後長得驚天動地的玲瓏。

等等,有點不對?

玲瓏身後一個人,沒錯,就是一個人,在以一個麵朝下的姿勢被綁在馬屁股之上。

後腳還在那兒死命地撲騰。

我的下巴啪啦掉地上。

明芝也是看得多了,聳肩:“我還是第一次見看自己親爹都會起不來的皇子。”

我撇撇嘴,“我也第一次見……”頓了頓,“說不定以後還會多見幾次……”

玲瓏見我同明芝笑夠了,見我正揚唇看著他,眼中目光一柔:“皇宮那裏已經派了人候著了,差不多就出發了。”

我點點頭聽命。

作為玲瓏公子家的馬車,它寬敞精麗,軟屏夾幔紫羅煙褥,幔中淡淡薰著華櫻草的清香,有種安神的貴氣。

路上會經過最是繁華的大街,我撩起簾子趕忙偷偷窺個一二。

北周都城安厝,窗外車水馬龍人煙阜盛,令人驚異的是這裏充滿了異國情調的國都。有深色朱紅,厚重樸實的建築,色彩斑斕花紋奇物的裝飾圖案,路上還會偶遇高鼻深目的異族人。

北周皇宮巍峨高聳,雄壯華麗古樸莊嚴,展現著與南魏截然不同的風格特色。

這樣充斥著民族交雜豪氣的國度,又是怎麽在以醫族溫和為善著稱的帝王統治之下的呢?我歪著頭思考。

原本皇宮裏麵是不能車馬進入的,這一次,開了北周的先例,到了皇宮門前,已經老早等候在那兒的太監拿著拂塵遠遠見著我們馬車快到了,慌忙遣人向殿內通報。玲瓏公子下馬毫不客氣的拖下了赫連長風交給那領頭的太監,便自然而然的走到我的馬車旁伸手帶我下來。

一位著深紫色宮裝的後妃帶著侍從丫鬟數十人自內迎出,我原以為這不過是哪位看熱鬧的後宮女人或者是一位想要來提前巴結一下關係的,走近一看竟然是皇後裝扮,都未曾想到竟然是北周皇後親自出迎。

了解到自己的身份畢竟現在非同尋常,現在的劇情走的可是話本子的風格,這樣想著便拿定了主意:絕不能亂說話亂做事,隻能見機行事。

未到北周之前聽說過這位和我娘曾經是惺惺相惜的後宮姐妹,無論之前是多麽溫柔可人體己貼心,現在已經成了權傾朝野掌管後宮的皇後,要是要成為一個皇後,最不缺的就是心狠手辣和演技,最缺的就是善良。

眾人行過禮之後,我抬眸看向這位外人口中的奇女子,隻覺得其人氣度深沉言笑穩慎,看似平緩的目中暗入精光,心誌深藏,總覺得我和我娘親之前被迫離開北周也是有原因的吧。

那迎麵一瞬的對視,我自知我整個人由上而下盡收皇後眼底,陡然有種互探根底的直覺,再抬眸我心思沉靜了許多,寧靜的投了眸光過去,平湖秋月悠然不波,誰也未占上風。

畢竟……

我是長歌的女兒啊。

都說皇宮豪門門深庭,內院雍容,前庭廣闊可容車馬,可是不假。

我老老實實的隨著皇後娘娘步向皇帝所在的寢宮,向前看去,她突然停下腳步,說了一聲:“我之前就是和長歌在這兒每日等著陛下下朝之後可以遠遠的見一麵……”

似乎是在回憶什麽美好的事兒,但是稍後神情又變得落寞起來。

話說出來,我自己先吃了一驚,仿佛那刻思維遊離了一下,擺脫了心神的控製,後來才反應了過來,此位長歌乃是我娘,而不是我。

身邊眾人齊齊看我,我望了望空闊的中庭說道:“可惜我當時年齡小,對這裏未曾有一絲記憶。”

“皇後娘娘,我很抱歉。”

“哦。”皇後心不在焉的應了聲,稍後我卻聽她問道:“你娘未曾提到過宮裏麵的一點一滴嗎?”

我側頭笑道:“沒有,我……記憶裏麵沒有太多親娘的印象,反而是撫養我的那位宮女我一直把它當做娘,可惜她還沒有對我說過幾句我的身世便沒了……不知為何,我突然覺得這裏很熟悉。”

皇後娘娘眼角輕輕一動,說道:“當時事出突然,也是怪我,要是不是你娘為了保護我和我那苦命的孩子,她也不會離宮遠走……”她眼中此時沉穩萬千也掩飾不了一絲激動:“都是怪我!”

我自知輕易觸碰皇後是不敬的行為,便看她淚花滾滾,從袖口掏了絹花帕子遞給她。

“我聽他們說您和我娘是好姐妹,她自然是不會怪你的,事情過去這麽多年,娘娘不要太自責。”(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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