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歌

未必是四月

第103話 長歌未盡有新詞 下

書名:天子歌 作者:未必是四月 字數:9279

赫連敏言啪啪啪的拍了三下掌,柳兒就抱了一幅像是畫的卷軸走了進來,朝著我們各行了一個禮。

明芝站在門口很好奇,還伸著她的小腦袋望了望裏麵,我看著明芝一臉好奇,攤攤手朝她示意,表示我也不知道這兩個人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對於我這種對書畫向來是沒有什麽評鑒能力的人來說,在這些個文人墨客玩的東西領域隻能當個砍腦袋亂張嘴的門外漢,要不然當初怎麽能在四清山被師母的大作浸染了多年的背景條件下,我的文玩欣賞水平都沒有絲毫的進步?

滿肚子的墨水在我這裏隻能變成漿糊。

我已打定主意,無論他們給我看什麽書畫,姑且隻能評價一個字“美。”

用腳趾頭想都知道,皇家的東西,一定不是最好的就是最貴的。

要是這幅畫有很精細的做工的話我就評價――“真美啊,我從未見過。”

要是是我喜歡的圖樣我就再加上一句話――“多麽可惜不能常常得見這般美妙的畫作,仿佛自己身處於畫中而不得尋己迷蹤……”

不行了,自己都要把自己酸死,這馬屁拍的真是一個六。

赫連敏言點點頭,柳兒便將這幅畫掛在柱子上方的一個掛環處,緩緩將這幅畫放下,好似在展出一個什麽寶貝,我看她的樣子料想這應當是一副金貴的畫作吧,已醞釀好情懷,潤了潤嗓子,準備好開口大加讚揚一番。

隻是“美”字還未出口就被自己驚訝地塞住了口。

這!是!什!麽!玩!意!兒!

……

抬眼一看,是一幅人物的工筆畫作,看著畫紙的泛黃程度應是有很些年了,算是件舊物。

隻是……

這……

為什麽畫上的人是我!?

畫中描繪的是一個姑娘,她左手輕撫白玉欄杆,坐在池塘上邊的小橋玉欄之上,四麵深夜靜謐,夏日微風薰然,穿枝過葉迎麵撫來,碧色荷姿,或有含苞待放,或有迎風展顏,淩水依波,娉婷綽約。她右手持一把輕折團扇,畫工筆藝精湛,連著團扇上手繪的青柳鴛鴦都描繪的清清楚楚。這位姑娘感覺年紀不大,著深藍色白絨薄紗裙,披著一件大紅繡金的披風,發間輕挽斜插一支金鑲玉步搖,眉眼之間流轉著無數情愫,一對柳眉彎絲似月牙,卻偏在眉間染上了淡淡的冷清,一雙美眸漆黑的不見底,眼角微微向上挑,笑起來的時候宛如黑夜般魅惑。

我大驚。

我看到這幅畫的時候,驚呆了半晌,不由得抖著聲音,失聲說:“這,這是怎麽回事?”

赫連敏言大概是看到了意料中的反應,得意的笑盈盈起來,說:“這正是請楚姑娘你來此的原因。若非是我在大殿之上親眼看到楚姑娘,在這之前,我也無法相信,這世上竟然會有如此相像的人。”

撇開這畫中姑娘的華貴裝扮,若是平時日常的素顏打扮,可以說像我,不對,我像她八九分。

赫連長風緩緩起身,輕抬右手食指緩緩撫摸著畫卷的邊緣,換了一副神情。

似乎在回憶什麽一樣,隨著之間的摸索,淡淡道:“這幅畫,他掛在偏殿的書房裏,看了很多遍,每日都去看看它,撫摸一下畫卷的邊緣,一站就是一個多時辰……”

心緒亦仿佛暗波起伏,卻偏覺得空落落無處著力,飄蕩蕩恍然失落。

我驀然起身,安靜看著這畫上的女子,修眉鳳眸,瓊鼻櫻唇,我微微扭頭,抬手輕輕的摸了摸自己的臉,心裏漸漸有些迷惑。

她是誰?

赫連長風看了看畫作又扭頭過來看看我,似看了好久,赫連敏言也起身走到畫作前麵,淺淺的笑著,說道:“楚姑娘,你們很像,不是嗎?”

我無法否認眼前的事實,“嗯”了一聲,“的確很像。”

我問赫連長風,“你這次又是玩的什麽把戲?”

他難得正經了起來,“沒錯,我時常不正經,不過這次,我並沒有玩什麽把戲,楚歌。”

我輕哼一聲,說道:“現在你們玩的是什麽戲碼?難不成學著那話本子,要來一個認親,我此生活的簡簡單單,渾身上下完好如初,沒有什麽紋身也沒有什麽胎記拿給你們來做比較的。”

赫連敏言道:“這畫上的,便是我之前在言書大賽金殿之上提到的北周後妃――長歌!”

我低頭垂眸,當這幅畫在開始展現在我的麵前之時我便注意到了這點,這赫連敏言在初初講故事的時候提到的這個名字我就格外的敏感,現下她這般說,差不多肯定了我的想法。

我想,她應當是以為這位後妃“長歌”同我這個“長歌”是有什麽關係的罷。

我伸手撫在領口上,理清思緒,而後搖頭道:“我不會是你們北周的什麽皇親國戚的,我有父母,打小生長在偏遠山林,從未見過,也未曾聽說過你們念叨的這個人。”

“楚姑娘,難道從來沒聽過‘長歌’這個名字麽?”

我搖頭,“沒有。”

“也未曾見過這位女子?”

我沒答赫連敏言的話,指著自己的臉,輕笑,“同她一般的這張臉我倒是見過的。”

“郡主你說,我是見過沒有?”

赫連敏言眼中閃過輕微的詫異,對我的推辭似有些不解,說道:“楚姑娘看起來對我們還是有戒心的啊,我們並無惡意,隻是我們北周赫連帝綿延床榻,恐不久於人世,隻是想要見見自己曾經走失的這位公主罷了,楚姑娘你……”

我眉目淡然,打斷她的話,說道:“我確實不認識,雖說長相是十足的相似,但是這四國的相似的人兒多了去了,也許我隻是其中的一位罷了。”

赫連敏言靜了會兒,似乎在斟酌我說的話,我說的話裏分明有著幾分拒絕的意味,她又如何會聽不出?

赫連敏言又道:“楚姑娘,當時的故事正如我之前在大殿上說的那樣,雖然言書大賽我隻是來湊個熱鬧,但是這件事情確實是皇後娘娘托我代辦的,姑娘若是不信,可以給你看那懿旨的,當年公主同後妃在後位之亂的大火中不幸失蹤,我們北周皇家惋惜不已,尤其是陛下,本來身體就不好,連遭變故才有了今日這番模樣。”

我安慰道:“人終有一死,病痛在所難免,還望郡主不要太過憂心,赫連陛下化身為龍相,定能逢凶化吉的。再說了,敏言郡主你既然已經求了太皇太後幫你尋人,這你口中的公主尋到也是遲早的事兒罷了,耐心等候便是。”

赫連敏言見我軟硬不吃,換了一模樣眼中含著淚,軟聲說道:“陛下因思念成疾,如今纏綿病榻,我怕來不及尋得真正的公主,天底下也沒有術士敢說陛下還能堅持到何時,楚姑娘你可否大發慈悲,隨我們回一趟北周,見陛下一麵?”

我自赫連敏言的說話中早已聽出端倪,扭頭對站在一旁不說話的赫連長風怒道:“看戲看夠了!?同你認識這些日子我不算待你不薄也算沒有為難過你,你這個人為何處處給我帶麻煩呢?”

赫連長風麵上風雲清淺,眼中卻淡淡一沉:“小歌兒啊,我這可是報恩。”

我咬咬牙:“看來你這恩,報得很是時候啊。”

“對啊,報恩也要選時候。”

赫連敏言起身上前一步,“楚姑娘,實在不行我們去見見太皇太後讓她老人家評評……”

“郡主!”我一起了幾分怒意,以前按耐著不發不過是保持著基本的敬意罷了。

“有句話郡主博學多才一定聽過,不要強人所難。”

赫連長風抬臂擋在赫連敏言麵前,恢複了之前的那一副紈絝子弟的作風。

“哎喲喂,敏敏,你嚇到我家小歌兒了啦。”

我瞟了他一眼,沒有作聲。

來的果然不是好對付的。

雖然在聽了赫連敏言的故事之後總覺得她是在有意的針對我,事件發展成這樣卻不算是在我的意料之中,但乍一看到畫作之上描繪著那樣一個“我”,還真是有點不習慣。撇眼看看赫連敏言嚴肅的模樣,又看看赫連長風,他朝著我淡然笑笑,總覺得郡主盡力辯駁的模樣不像是在撒謊,隻是心裏有點鬱悶散不去!

我記得我娘的樣子,同我一點都不像,不對,應該是說,同這畫上的人一點都不像。

在青山村的時候就不是這個模樣。

“你們為何不想,這兩個人會不會是失散多年的姐妹?”我不還好意的打趣到他們二人。

“不會,若是這樣你這算是童顏了……”

赫連長風答。

“你!”

這家夥,從來沒正經!

撇過目光,在另外一邊,赫然看到了明芝,她正瞪大眼睛。驚愕的看看我,似乎在懷疑自己眼花看錯了,伸手揉了揉眼睛,繼續愕然的盯著我。

我揉揉自己的太陽穴,真的是腦袋疼。

赫連長風爽朗的笑著說:“就算是一母同胎的姐妹。也沒有這樣相像的,我倒是願意相信,這是冥冥之中的緣份讓我們找到你,小歌兒,你要相信一切自有天意。”說完,他似乎為自己這句話說得真好暗自興奮了片刻,隨即微笑著看看我。

說:“小歌兒你如何認為?”

我吼了一嗓子,“你忒不要臉了!”

明芝剛驚愕了一把,現在又嚇了一跳。

赫連長風盈盈一笑,說:我認為是天意呢。小歌兒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相見,我翻牆入你家,吵著鬧著讓你做什麽糯米幹糕點你還記得?”

他順手拿起桌上的糕點,淡黃的顏色,朝我揮了一揮。

我終於想起為何當初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了,這糕點入嘴第一口我就覺得某種感覺似曾相識,原來是我之前做過的那種……

不對,應該說是我被人強製做的……

“這個糕點整個北周隻有兩個人會做,一個是長歌還有一個就是北周當今皇後,這糕點其他人絕不會做,因為是這兩位自創的,秘方連禦廚都不明了,然而小歌兒你不僅僅是樣貌長得相似,這其他人不會做,唯獨這失蹤後妃會做的東西你遠隔千裏也會做,怎生讓我們不聯想起你來。”

我看赫連長風把這一嘴謊話現在說得是相當誠懇。

我連連擺手說:“皇子殿下言重。我不過是在做糕點這方麵有些天賦罷了,如果這天賦讓你們認錯人,那麽我很抱歉。”說著,我轉目看向赫連敏言。

赫連長風會意,連忙說:“沒想到小歌兒你作為女言師,還真的是伶牙俐齒。”

我笑盈盈的說:“伶牙俐齒的兔子逼急了還會咬人的。”

赫連長風湊過來,興致勃勃在我耳旁小聲地說:“那麽……楚姑娘你怎麽解釋,你之前的這個名字,我該叫你長歌呢?還是楚歌?你說,這會不會太巧了……”

汗,這家夥居然連這個都已經知道!!現在提出來是什麽用意?

我大驚,不由得往後退了一步,看了看赫連長風的表情,仍然是溫恭有禮的笑著,再看看赫連敏言,好像有點凝重,這兩個人今天是硬要我承認我和北周皇族有關係嗎?

――難道是試探什麽?

“二皇子殿下。”我一把推開赫連長風,到他跟前跪下,行了個大禮,很乖巧的模樣。“楚歌雖得南魏大皇及子民抬愛,得以參加這四國言書大賽,卻還是平民出身的小糕娘罷了,唯恐難以攀結北周皇族,更何況是身份尊貴的公主。”

“你――”赫連長風的表情略微沉了沉。

赫連敏言見狀忙過來扶我起來,微笑著對我說:“今日這茶楚姑娘也喝得累了吧,不如,我們改日再聊?”

赫連長風也擺著手說:“敏敏也說得也有道理,此事我們可以稍後再議,有的是時間嘛。”

“不了,”我往石桌前走了幾步,咕嚕咕嚕將那酒碗倒滿,順手端起來仰頭喝了個幹淨,酒入喉嚨的辛辣十分的難受,像是有人拿點著了的辣椒在嘴裏放煙火,酒應該是皇家的好酒,不過被我傻飲,還真的是可惜了。

啪地將酒碗往地上一摔,偌大的酒碗瞬間碎的四裂,我也是佩服自己。

朝著這兩位貴人一作揖行禮:“欠的酒,今日喝完了,改日楚歌就沒有空了,還請兩位貴人原諒楚歌貿然,現在就先行告辭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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