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晃是我外甥！你算個什麽東西！”
胖子的舅媽如是說，保安居然無言以對。後麵一句實在是狗仗人勢盛氣淩人，前麵一句卻是證據確鑿事實清楚。
保安隊隸屬於徐氏集團後勤服務公司，更具體的說，也都是皂戶屯的小夥子。對胖子及其舅媽之間的那點事兒，實在是再清楚不過――誰還不知道誰啊，當年那樣對待人家胖哥，現如今卻又拿人家胖哥說事，真把自己當誰了……
胖哥已經是皂戶屯一眾年輕人心目中的神了，卻也架不住神之舅媽啊！
“怎麽辦啊胖哥，見天有人在水庫裏洗衣服，這水還怎麽吃？”二蛋神色焦灼。
保安管不了，就給隊長說。隊長沒主意，當然要找總經理。總經理二蛋就隻好來找胖哥了，雖然他其實是有主意的――你這保安是幹什麽吃的？
自打春節以後，王小鵬同誌一直忙得腳後跟打屁股，三個月來所決定和處理的事情，遠超過前麵二十年之和。付出的辛勞當然也得到了回報，身上肥肉見少，路上行走如風，麵對村民講話也無須打草稿了。更重要的是，他爹和他老丈人一合計，幹脆給年輕人壓壓擔子吧。
可以說，今年來皂戶屯最火的人，是胖子。變化最大的人，卻是二蛋。
一個潑婦汙染水源，二蛋當然能派人將其架走，直接扔她家院子裏去也不在話下。皂戶屯村主任與徐氏集團後勤服務公司總經理一肩挑的二蛋，擁有足夠的權威和底氣。
可是，能拿神之舅媽怎麽著啊？既然胖哥恰好回來了。
“你看看，你這當舅媽的，要對小朵好一點知道嗎，否則將來她不讓你洗衣服！”胖子麵色古怪地轉向了柳萱。姥爺臉上略有尷尬，更多的卻是蕭瑟落寞。
“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麽討好她！”這個鍋柳萱不背。
“有嗎？”胖子撓了撓頭，小朵又敲詐舅媽了？
“昨晚剛給她買了自行車，四千多塊呢。”柳萱是有證據的。
“真的啊？”胖子倒也沒有懷疑，不過昨晚，昨晚我們不是大被同眠來著嗎？
“我去買的。”黃小虹說。
“我拉著小虹去買的，兩輛。”陸鳴遠說。
“叫我黃助理！”黃小虹說。
“好的，黃助理。”陸鳴遠說。
胖子乜斜著陸鳴遠，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兒！
陸鳴遠就嘿嘿地傻笑，好像你多有出息似的。
“那大點兒孩子，要啥自行車啊！”姥爺的注意力果然被轉移了，小朵在姥爺心目中的地位，也就是僅次於胖子吧。
“姥爺啊，鍛煉身體用的，小朵也不小了。”柳萱從另一邊攙住了姥爺。
果然是不小了！萱萱這舅媽也真是會當，還給馬小石買了一輛？胖子嘿嘿地傻笑，“知我者萱萱也！”
二蛋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一時間沒摸著頭腦，我們不是在說胖哥舅媽的事兒嗎？
“胖哥，到底咋辦，你給個章程啊？”二蛋其實來請旨的，就等著胖哥發話，兄弟們絕對滅了丫的！皂戶屯還能讓誰翻了大天去？
胖子卻是回身招了招手。一直目送領導的薛天涯當即快步走來，那六個年輕人也是如影隨形。王小鵬主任是皂戶屯代表，很多事情都是由他去落實的，薛天涯對他並不陌生。
不過，二蛋麵對薛天涯，卻是小有拘謹，貌似有一種天然的自卑感。麵對那六個年輕的經理，也是差不多吧。二蛋倒是想維持驕傲來著，笑容裏卻往往不自覺地帶出點討好來，很自覺地服從命令。
“徐董！”薛天涯在胖子麵前站定，靜候吩咐。
“這個水庫下麵是有泉眼的，每天的出水量是多少？皂戶屯共有二百餘戶村民，每天需要用多少噸水？集團正式運營以後，每天需要用多少噸水？架設管道，自來水入戶，大概需要多少費用？如果從今天開始動工，需要多久完工？”胖子若有所思地問出了一連串的問題。
薛天涯俏臉微醺。
六個年輕人麵麵相覷，表情各異，顯然也回答不出這些問題。
董事長果然什麽都不懂。
如果董事長什麽都懂，那還要我們幹什麽？
“剛修起來的時候，水庫裏的水比現在要高出來兩三米吧，怎麽往外打水都不見少。這些年，砍掉了很多樹，種地也越來越多，水庫裏的水就悄沒聲的少了。”姥爺不勝唏噓。
“姥爺你可真是個智者！我不是已經安排人種樹了嘛，藏馬山早晚會變成大森林的！”胖子又要去抱幹巴老頭兒，卻被人一臉嫌棄地拍開了。
“今年種樹已經過季了，開春以來全村累計種了一萬棵整，戶均四十二棵，十萬塊錢的費用全都花出去了。勞務費用有簽字摁手印，也在村頭張榜公布過。”二蛋順道給胖子匯報了工作。
不過，神之舅媽的事情怎麽解決？那邊都火燎眉毛了，胖哥卻是不著急。
小時候的胖哥可不是這樣的――那時他還叫胖子――王石身強力壯，胖哥說揍就揍了，二蛋也有幸參與了戰鬥。那可真是崢嶸歲月啊，雖然被打得鼻青臉腫的，卻是贏了！
“徐董，明天我會給您提交詳細的報告。”薛天涯鄭重地回答道。
“薛總啊，剛給你宣布了集團條例，怎麽轉眼就忘了？”胖子戲謔地看著薛天涯，倒也沒往心裏去。
薛天涯有點懵頭，回頭看向六個手下，貌似也沒有給出提示。
集團條例？哦，徐董倒是說了一條――董事長不管說什麽，都是對的……
“集團第二條例是，‘柳總處理不好的，哦，恐怕我也處理不好。’”果然還是柳萱最了解胖子，並且給出了補充指示，“薛總，無須提交報告了。如果水庫出水量能夠滿足集團和皂戶屯用水需求，立即安排自來水管道入戶。”
“是，柳總。”薛天涯臉上有些發緊。與徐董的第一次接觸，比較沒麵子呢。
胖子和柳萱一人一邊，扶著姥爺沿小路往村裏走。山裏的夏天來得晚些，絲絲涼風吹拂，左右兩三百米的路程，散步正好。
黃小虹跟在柳萱後麵，陸鳴遠獨自開車沿著山路回村――姥爺誇了我的燉菜呢，中午是不是要露一手……
“哎哎，胖哥！”二蛋原地怔了一會兒，這才撒腿跟上了胖子等人，都忘了很有禮貌地跟薛總等人告辭了，“洗衣服的事情，這就算解決了？哦，也對。在家裏就能洗的話，誰吃撐了才跑水庫來……”
不過，這要花不少錢吧？胖哥倒是不差錢的。
不過，這麽弄的話，胖哥好像比較沒麵子的說……
“我舅媽又沒撒謊，我真是她外甥啊。”胖子嘻嘻哈哈地說道。
二蛋在後麵撓了撓頭，這是不跟她一般見識的意思？胖哥真是越來越深奧了，跟著胖哥不但有便宜，更重要的是長能耐。
姥爺歎息一聲沒說話，抬起布滿老年斑的手，輕輕地拍了拍胖子的胳膊。晃子真是長大了啊！唉，都是我的後人，差距怎麽就這麽大……
“對了，胖哥。”二蛋又追上來匯報工作，“皂戶屯共有耕地一千二百畝，其中近八百畝與咱公司簽訂了租賃合同。不過這些耕地都比較零散，東一塊西一塊的，現在都撂荒著呢，胖哥有什麽章程？”
“靠近路邊的，溝溝坎坎的，都種上樹，什麽樹都行。其它的就種菜吧，還是交給原戶主來種，種什麽咱不管，收了也是他自個的。不過有一條，不準施化肥，更不準打農藥，長成什麽樣算什麽樣。集團需要的時候，就高出市場價格來收購。”胖子慢悠悠地說著，也不知道是早有打算，還是臨時起意。
二蛋使勁地撓著後腦勺，還是摸不清頭腦。多種樹這條是沒錯的，改善環境，保持水土，水庫裏也可以多出水。後麵的這條，好像就賺個有機蔬菜？那幹嘛要把地租下來啊，到時候高價收菜不就完了嗎？
“那菜地裏長了蟲子怎麽辦？”二蛋還是提出了異議。
“用手抓唄，閑著也是閑著，總不能沒事幹吧。”胖子的答案，怎麽看也像是閑的……
“那剩下的地，咱還租嗎？前麵我已經叫停了，有些老人就想著種莊稼，但也有些人是故意給咱搗蛋的，比如你舅舅一家。”二蛋合計著，租下來又還給原戶主去種菜，這不是白給錢嗎？想必剩下的那三百多畝，都要哭著喊著地來要求簽合同了。
咱這得拿他一把啊！二蛋當了三個月的村主任，水平也是見長的。
“那就都租下來吧！皂戶屯總共也就是千把口子人……”胖子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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