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有女待出嫁

櫻彤

第二百三十五章 攜手同行

書名:侯府有女待出嫁 作者:櫻彤 字數:6212

柔然欲意謀逆之事茲事體大,之後還需諸多善後,因此並未在第二日公諸於眾,坊間隻隱約知道有此事,卻不知其具體,天馬行空地衍生出諸多無根據的荒誕版本,譬如巴木青本是要嫁與皇帝為妃,屆時尋了機會刺殺皇帝,可不知怎的鬼迷心竅看上了蕭鈺,導致圖謀被迫中止,又譬如巴木青本就是要與蕭鈺聯手,隻不知為何蕭鈺臨陣倒戈,致使柔然全線陣亡……

眾說紛紜,可有一事,是眾人不約而同認同的,即蕭鈺就是與巴木青狼狽為奸,不但禍害安郡王府,且還意圖禍害國家,是為十惡不赦的罪人。當然,也有極少數思路清晰之人,心有同情,卻不敢為蕭鈺辯白,生怕那臭雞蛋爛葉子往自己身上砸來。

至於謝長安所說的,眾人嗤之以鼻,非但不信還嘲諷之,“怕是安郡王妃怕失去蕭鈺這個靠山,才想出如此拙劣的謊言,不過是為保蕭鈺的顏麵,說白了還不是舍不得錦衣玉食的好日子!”

如此惱怒,蕭鈺不再是安郡王,隻是過街老鼠蕭鈺,人人喊打。

旁的一人略覺不妥,試圖掰正道理,“那安郡王妃看這個是個嫉惡如仇的,且榮安侯府也不是什麽沒落人家,想要錦衣玉食的日子也無需巴著安……蕭鈺不是。”

先前那人冷哼一聲,不屑道:“你知道什麽,安郡王妃再如何也是個外嫁女,難不成榮安侯府還能養她一輩子不成?更遑論還有兩個小崽子,現在倒也罷了,日後那謝世子娶了世子妃,哪還容得下?”

不知何時,一輛停了下來的馬車,榮安侯府的馬車,待那人說完,謝斌一躍而下馬車,刀削似的麵龐麵目沉靜,方才雖未瞧見是何人開口妄論,可犀利的目光卻是徑直射向那人,冷眸灼灼,“且不困安郡王是清白的,就是安郡王妃想要在榮安候府住一輩子,榮安候府亦是歡迎之至,還輪不得你等外人來胡言。”

直至謝斌離去良久,先前口出妄言之人才勉強回過神來,可心內仍是顫抖的,卻死要麵子活受罪,故作不屑,馬後炮道:“說的比唱的好聽,光說不練誰不會啊!嘁。”自以為圓回了場子,卻瞧見周圍之人都神色複雜地望著自己搖頭。

這廂一落,那廂又起,嬌俏的女子低聲打聽,“方才那位可是榮安侯府世子謝世子?”

“是啊,先前安郡王妃出嫁時見過一回……怎的小妮子,你莫不是瞧上人家謝世子了?”

旁的一人忙湊過腦袋,戲謔道:“那謝世子與平小姐好事將近,你就莫要想了,怎麽樣,哥哥我也不錯,要不要考慮考慮?”

哄笑聲四起。

好容易將蕭若辰與蕭若螢都帶往忠親王府,交與了忠親王妃,謝長安與蕭鈺往老地方鴻運樓去了,仍是在角落,不變的胭脂鵝脯和幾樣小菜,又破天荒地要了壺果子酒。

良辰,美景,佳人在側,蕭鈺卻笑不出來,隻因人不和。

聽著被蒙在鼓裏的老百姓恨不得將自己淩遲處死以解心頭隻恨的義憤填膺,蕭鈺除去苦笑,還是苦笑,自斟自飲了一杯,卻半點醉意也無,反將嫉惡如仇的話盡數收悉耳內。

謝長安一時無奈,真不知老百姓竟是這般執拗,叫人說不通,唯今之計隻待皇帝昭告天下了,暗歎了口氣,拿開了酒壺,夾了塊胭脂鵝脯與蕭鈺,安慰道:“莫要想了,世人看不穿,你還看不透不成?”

“唉……”

“可莫要歎氣了,莫要圓兒還未長成,你就是個糟老頭了,到時圓兒怕是都懶怠喚你一聲爹了。”

“什麽糟老頭,怎麽樣也是個寶刀未老的俊俏老頭,圓兒喜歡還來不及呢。”嘴上別扭著,可臉上卻是實誠的,散去了無謂的芥蒂,倨傲地拿起長箸將色香味俱全的胭脂鵝脯送入嘴內,滿口鮮香。

謝長安好笑地看了眼笑,真真是個老頑童,雖不大恰當,可蕭鈺卻恰如其分。

喧鬧中有人來人往,談笑間有人情世故,坊間的閑適和煙火氣息叫蕭鈺與謝長安全然放鬆下來,好似卸去不該有的報複,一躍入海,洗去前塵,還歸質本潔來還潔去,心無旁騖地暢遊,不見紛擾和人心險惡。

“長安,待圓兒再大些,我們離京吧,去何處都好,隻要離了朝堂紛爭。”

想起屬於二人的世外桃源,蕭鈺心生向往,或許不必入海,尋一處與世無爭的世外桃源的就此安頓,山野間的追逐,溪澗裏的嬉戲,田埂上的自食其力,可能因著細水長流而寡淡,可隻要有彼此,一切足矣。

謝長安嫣然一笑,雖與眼下的裝扮不相符,可仍看得出歡愉和期盼,“求之不得。”含笑隱了一杯果子酒,忽而心中豪氣自來,“拘泥在京城這囹圄之地,怎知山河之遼闊,不若順流而下,或乘風而上,領略江山之秀美雄壯。”

恍惚間,蕭鈺仿佛看見了初見時意氣風發的謝長安,麵龐堅毅,隱有壯誌。

溫潤一笑,蕭鈺手執謝長安之手,眸子耀目如星辰,“攜手同行。”

“嘖嘖嘖,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白日宣淫也就罷了,還是龍陽之好,叫人當真是瞧不入眼!”嫌惡地看了深情執手的“兩個男子”,旁桌之人不斷搖頭,許是教條入心,著實無法忍受,忙喚了小二結賬揚長而去。

這一鬧騰,叫旁人都瞧了過來,有好奇,有鄙夷,一時又竊竊私語起來,總算是將蕭鈺拋諸腦後了。

蕭鈺與謝長安相視一笑,淡定自若,絲毫不畏懼也不屈服與眾人晦暗的眼光,兀自鬆手又吃開了,美食當前,如何也不能辜負的。

天下之人,唯美人與美食不可辜負。

酒足飯飽之後,蕭鈺與謝長安施施然出了酒樓,卻並不著急回府,而是四下環顧,隨即往人多熱鬧處而去,熙熙囔囔,入眼皆是鮮活。

未免再叫旁人側目於兩個男子青天白日卿卿我我,謝長安鬆手,兀自輕搖折扇,眉目溫潤,麵帶春風,端的是誰家風流公子,叫不少過往的少女芳心暗許,毫不掩飾的簡直歡喜,叫蕭鈺瞧得心裏直泛酸。

人多熱鬧處,是雜耍團在表演雜技,可表演的不是人,是一隻猴子,想是一隻母猴子。

猴子通人性,因而教導起來較之旁的動物容易,可因著其與人相似的聰慧,遭受了磋磨之後隻想逃,而幼子則是牽絆母猴的羈絆。

瞧,不遠處有一目露驚懼的小猴兒被縛住了手腳,那母猴每表演完一個動作,就要回頭看一眼小猴,好似見那小猴兒安然無恙才能繼續表演,為毫無憐憫之心的雜技團賺足了銀兩,卻始終換不來自由。

自由太奢侈了。

謝長安不是悲天憫人之人,可自打有了蕭若辰與蕭若螢之後,心到底柔軟了,再無法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卻也不想斷了旁人的財路,因著她瞧見收銀子的那人卻是個殘廢,且雜技團之人衣著甚為樸實,想是日子拮據……

又看了眼嗷嗷待哺的小猴兒,謝長安移開眼,輕扯了蕭鈺的袖子,低聲道:“蕭鈺,我們走吧。”

二人離了那紛鬧處,蕭鈺才問道:“長安,你怎了?”怎麽好端端地看雜技看出鬱結的情緒來了。

謝長安輕輕搖頭,“我無礙的。”抬眼瞧見圍了不少總角小二的糖人攤,微勾了嘴角,“去捏個糖人吧,我剛入京那會,娘第一次帶我上街,我就是看糖人看癡了,竟也不覺著冷。”

見謝長安的情緒來得快去的也快,蕭鈺心下稍安,忙不迭地跟了上去,卻暗忖莫非是孕期後遺症?嗯,過兩日問問娘去。

“來,你要的哪吒三太子,瞧瞧,這風火輪可是騰雲駕霧的。”

小孩兒歡喜地接過,迫不及待地往遠處跑去,不知在喚著誰的名字,想是什麽小夥伴,眼下是著急拿去炫耀呢。

“你啊,又是捏個孫悟空嗎?多老套,下回可換個新鮮的。”

那小孩兒卻是不認同的,小臉緊繃,一本正經地回道:“是齊天大聖孫悟空!我就喜歡大聖,一根金箍棒定乾坤!”說著作勢往耳朵裏一套,當即變戲法似的掏出根小木棍,得意一笑,“以後我也要像孫悟空一樣厲害!”

“……”

孩童散盡之後,日暮西垂,瞧出了幾分老態。

瞥了眼如漆似膠的兩個男子,捏糖人的老伯並未有什麽異樣,隻是例行公事地問道:“你二人想要什麽糖人?”

等待許久的蕭鈺與謝長安也不見惱,相視一笑,異口同聲道:“自是兔子。”

說來還是蕭鈺與謝長安的“定情信物”,如今再說來已恍然隔世,往日的癡傻已成笑談,索性如今得償所願,執手同行。

自帶戲謔的老伯免不得又要感歎,“怎的兩個大男人喜歡這等玩意,不過世道艱難,你們且行且珍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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