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有女待出嫁

櫻彤

第二百零九章 夜黑風高

書名:侯府有女待出嫁 作者:櫻彤 字數:5986

“誰?!”

“來人啊,賊人夜闖!”

不待多話,已是兵荒馬亂,幾名身形魁梧的黑衣人在刀光劍影中亂竄,本仗著一腔蠻力橫掃數人,不過卻是並未傷人見血。形勢大好時,正待更進一步,卻一時不察,電光火石間,接連數人被不知何時近身的鬼魅身影製住,立時動彈不得。

略一猶豫,其中一名看似頭目的黑衣人見形勢不好,趁亂逃了,府衛本想追擊,卻聽得蕭鈺冷聲道:“窮寇莫追,將這些人綁了送往京兆府。”眸光晦暗,落入無邊的黑暗,不知滋生了什麽情緒。

相貌平平的守衛眼底有與之不相符的神色,壓低了聲音道:“王爺,那幾人並未下殺手,想是來救那人的。”

“不管為何,闖了我安郡王府,到底是要付出代價的。”嘴角一勾,卻是狠厲,疏忽之間又是清冷,緩和了語氣,“這段時日辛苦你了。”

那人搖頭,“屬下職責所在。”話落轉身離去,循規蹈矩地值夜。

蕭鈺兀自在和黑暗中站了一會,直至察覺春寒料峭,方才抬腳往後院去,卻不是往謝長安屋內,而是往旁去了,還未靠近,神色不覺柔和了幾分。

帶了一身的寒氣入屋,梨白忙幫蕭鈺換下袍子,又斟了熱茶,隨後燒旺了爐火。良久,直至身上無一星半點的寒意,蕭鈺方才起身往屋內去,就見桂嬤嬤正哄著哼哼唧唧哭著的小家夥。

眉眼溫和,蕭鈺一笑,如沐春風,小心地抱過躁動不已的小家夥,輕搖著,低聲問道:“怎的這會又鬧騰了起來,可是身子不舒服?”

“身子無礙的,想是方才的動靜鬧著了。”

眼底閃過不易察覺的晦暗,轉瞬又是溫和如秋泓,輕聲哄道:“小家夥乖乖,莫要哭了,好生睡覺,待你娘醒了,爹就帶你去看你娘,叫你娘給你取個名兒。”

不知是聽懂了,還是折騰累了,哼哼唧唧的聲響小了,緊攥著的小手也不胡亂揮舞了,小臉通紅,隻未長開的眉眼綴了淚。

蕭鈺看得心疼,兀自歎息一聲,伸出食指小心輕柔地擦拭著,溫潤的嗓音低吟,“睡吧,睡吧,我的小家夥……”

這廂逃回驛站的巴木紮正做著喘息,眼底滿是懊惱,想是氣不過,猝不及防地伸手怒捶了木桌,嘭的一聲,震得木桌搖搖晃晃,幾欲散架,更是低喝出聲,“巴木青這個蠢貨!”

待平靜下來,巴木青仔細回憶樂方才的打鬥,思忖著那詭異的手法和身影,卻是無解,暗歎一聲,天朝到底臥虎藏龍。

夜半三更難眠之人,皆是藏了心思的。

謝長寧屋內,雖是燈火俱滅,可同塌而眠的兩人,滿心浮動不肯閉眼,雖漫無邊際的夜裏無甚可看,隻淪陷在黑夜裏,一同沉默。

恰似天亮的第一縷曙光,燕清嵐溫潤低沉的話,劃破寂寥的夜,“長寧,可還疼?”

一早含怒而去的燕清嵐去了琴樂坊,與柳坊主小酌,但醉不醉人人自醉,燕清嵐到底還是醉了,若不是柳坊主聽得風聲,說是謝長寧受了傷,安郡王府兵荒馬亂,燕清嵐怕是要夜不歸宿了。

心雖怨懟,可深藏於心的情意豈是幾句不甚中聽之言可以磨滅的,自己在心尖上嗬護的人,竟叫人傷了,素來溫潤如玉的燕清嵐怒不可遏,卻是擔憂謝長寧的傷勢,當即顧不得夜深往安郡王府趕去,卻得了謝長寧已然回府的消息,馬不停蹄地又回了府。

可近屋情怯,燕清嵐在屋外遲疑了,久久不敢踏入房門,擔憂卻又心慌,一想起先前自己那般對待謝長寧,燕清嵐內疚不已,自覺無言麵對,即便他知道謝長寧是為著不讓他為難,可那樣剜心的話,到底叫躍動的心髒痙攣一般疼痛。

燭火搖曳,謝長寧在屋內看著窗上映出的佇立不動的身影,高大,清瘦,卻永遠是她最堅實的依靠。心生歡喜又惶恐,不知為何喉頭一酸紅了眼眶,隨即又勾唇一笑,溫柔而堅定,山不就我,我就來就山,謝長寧起身打開屋門,含笑而立,溫柔道:“清嵐,你回來了。”

燕清嵐心頭一動,幾乎不敢對上謝長寧藏了秋泓的眸子,慌忙躲開了眼,卻是瞧見脖頸上猙獰的傷痕,眸子一沉,心疼不已,卻是心緒起伏,惱怒自己的小家子氣,怨恨出手之人的狠毒,骨節分明的手似是想要輕撫,又怕雪上加霜,隻無措地僵在半空,“若是我不與你置氣……”

謝長寧淺笑盈盈,將難耐的疼痛掩在眸子伸深處,伸手挽了燕清嵐寒涼的手臂,柔聲道:“我無礙的,夜裏涼,進屋吧。”

自責又惱怒的燕清嵐失了常態,安靜無言地洗漱完之後,二人同塌而眠,直至方才又開了口,叫謝長寧心安,亦是歡喜。

“無礙的,不過疼幾日,安兒今日才是受了苦,差點……”謝長寧心有餘悸,心頭紊亂,冷不防的,微涼的手被厚實的手握住,心下踏實了不少,“所幸有驚無險,母女平安,不過……若是我日後落了疤,清嵐你莫要嫌棄才是。”

又緊握了謝長寧的手,燕清嵐沉聲道:“胡說什麽,心疼都來不及,何來嫌棄。”言語間盡皆自責與愧疚,嗓音也較之平日沙啞,“長寧,對不起,今日是我不好,日後我……”

話還未落,一根纖細的手指覆在燕清嵐唇上,阻了燕清嵐所言,“原是我不好,不該說些不中聽的違心話,清嵐,是我錯了,不該妄想息事寧人,才說出不……清嵐,與你一生一世一雙人是今生所願,我不想與旁人……”

側身緊擁了謝長寧,燕清嵐沉聲道:“長寧,我知道的,你是怕我為難,是為我著想,我不管該……我都知道的,是我的錯。”

二人互訴衷腸,先前若有似無的隔閡總算煙消雲散,待冷靜下來,燕清嵐才問起今日之事的來龍去脈,謝長寧言簡意賅地說與燕清嵐,末了道:“安郡王叫我與你說一句。”聲音又低了,叫旁人聽不清。

燕清嵐頷首,雖瞧不見,但緊挨著的謝長寧卻是明白的。

“清嵐,我還有一事與你說……”一頓,謝長寧往燕清嵐的懷裏靠了靠,溫柔且堅定道:“清嵐,明日我想與母親說了明白,左右不想再叫此事壞了你我的情誼,到底是個隱患。”

謝長寧所言,亦是燕清嵐所求,“我與你一起去。”

謝長寧搖頭,“清嵐,相信我,我可以的,我不想一直躲在你身後,夫妻……本該並肩而立!”這是謝長安與她說的,她可以忍辱負重委屈求全,卻不能成了燕清嵐的累贅。

好半晌,才聽得燕清嵐道:“好。”

謝長寧的溫柔小意,是叫燕清嵐動了心動了情的愛戀,卻一味的忍讓,懦弱,最後隻會淪為求不得鬱鬱而終的閨中怨婦,那不是燕清嵐所喜的,藏了堅韌的溫柔小意,才是燕清嵐心之所在,不落於俗套。

燕清嵐亦是清楚,謝長寧如醐醍灌頂般的覺悟,想是謝長安說了什麽,暗歎一聲,謝家雙姝,各有千秋,所幸各得其所。

眾人都各得其所,想來不愉快的隻京兆府尹一人,也是,半夜三經睡得正熟時,叫人擂鼓拍門震醒,哪能還有一星半點的舒坦,罵罵咧咧地披衣而出,臉色黑沉入墨,正想開口教訓夜饒之人,可前呼後擁而來的府衛赫然著了有安郡王府標誌的衣裳,叫京兆府尹看看出口的叫罵又咽了回去,壓下滿腔怒火,麵色卻無法回圜,隻板著臉道:“怎麽回事?”

府衛頭子立時出聲,“方才這幾人夜闖安郡王府,意圖刺殺王爺和王妃,為著不叫旁人胡亂嚼舌根,王爺命我等將人交與大人,還望大人秉公執法。”

京兆尹麵色一頓,這“秉公執法”四字咬字分外清晰,難道是在影射他徇私舞弊,濫用職權?想他可是恪盡職守,兢兢業業,頓時又是一怒,正待發火,卻瞧見不知何人將黑衣人的麵巾撕扯了下來,借著燭光,瞧見其下的麵孔,赫然是柔然之人的樣貌,立時一驚,忙喝了昏昏欲睡的衙役,將人帶入天牢,隨即神色嚴肅地記錄了經過。

府衛走後,京兆尹兀自斟酌了一會,卻始終不得其法,而後一拍腦袋,忙寫了折子,此事可大可小,還是秉了皇帝才是。

寫好了折子,京兆尹又看了一遍,仍不住埋怨道:“唉,這柔然人是與安郡王有什麽過不去的,又是公主傷了人,又是趁夜行刺的,到底什麽仇什麽怨,你們倒好,拍拍屁股走人,隻我成日膽戰心驚,生怕得罪了這個,小命不保,得罪了那個也小命不保!”

起身伸了個懶腰,卻是睡意全無,但想著明日還有一場“硬仗”要打,京兆尹無奈地歎了口氣,認命地往屋內去,翻身上塌,錦被裏早沒了餘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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