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元呆呆的看著眼前老者。他就躺在老者背後，看著那從老者背上刺出的劍尖，口中隻能輕聲喚著：“老師……老師……老師……”
那站在不遠處的白衣男女，女子麵容嬌美，和秋月有幾分相似。看到這一幕，緩緩把頭倚在身旁男子懷裏。
男子也緩緩閉上了眼睛，伸手輕撫她的玉背，以作安慰。
“為什麽要這麽做？”浩雲崢聲音雖然看似冰冷，但隱隱間，已經帶起了一絲顫抖，再次問道。
老者雙膝跪地，老淚落下，看著浩雲崢，聲音蒼老，道：“大人，劣徒冒犯大人，死罪一條。老頭子我今日帶徒受罰，劣徒已經廢了，還望大人高抬貴手，放過劣徒一命！”
那渾濁的淚水，那單薄的身子，那蒼老的麵容，那嘶啞的聲音，那真摯的感情，在這幾句話中表達的淋漓盡致。
在遠處觀看的人，除了知道浩雲崢身份的人之外，所有年輕人，全都看向了浩雲崢。
他們都能清楚的感覺到這楊太醫和劉元的感情，能感受得到楊太醫對劉元的維護。
“對本……本座暗中下毒手，這隻能算是死罪嗎？”浩雲崢也能感受到那真摯的感情。但是，他怒氣未平，更為這楊太醫感覺不值，強自壓下心中的軟弱，對楊太醫喝道。
隻是，喝聲中，他差點說出本宮兩字。最後卻還是強壓下去，說成本座。
“大人，此乃誅滅九族大罪，若大人願意，老朽可陪逆徒負罪……”老者聞言，再次磕頭，渾濁的淚水，再次落下。
“你……”浩雲崢指著楊太醫的手微微有些顫抖。
怒氣未平的他，此時真想直接喝道：“既然如此，你也去死！”
可是，他心中的柔軟被楊太醫勾動了，卻難以說出這句話。
他浩雲崢從小無父無母，但是，他卻有一個真心愛護自己的義母。自己義母對自己的愛護，何嚐不是如同楊太醫對劉元的愛護這般？
在這種偉大的感情麵前，浩雲崢縱然有千般怒氣，萬般霸道，也真的難以下定殺心。
“大人，楊太醫此生心係朝廷，不負朝廷，不負天下。此生，他隻為自己的弟子負了大人，雖然有過，但看在他前功的份上，大人，求您手下留情……！”
就在這時，杏林中帶頭的另外十個老者同時跪地，對著浩雲崢，為楊太醫求情。
這些老者，全都是天境的強者，但是，此時一個個卻拋卻尊嚴，跪在浩雲崢身前。那些年輕一輩的人，一個個的都已經麵色大變。
隨著這十個老者的跪地，另外二十多個杏林的中年男女也同時跪地，和這十個老者說著同樣的話。
“大人，楊太醫此生心係朝廷。不負天下，不負朝廷。此生，他隻為自己的弟子負了大人，雖然有過，但看在他前功的份上，大人，求您手下留情……！”
杏林的眾人一齊跪地，聲音震天，帶著哀求。
浩雲崢目光緩緩朝著這些跪地的人望來，見到其中十個白發蒼蒼，老態龍鍾的醫者，隻感覺心中微微一震。眼中，所有怒氣，在這一瞬間，全部消失了。
心中的怒意，早已經忘記的一幹二淨。
“浩公子……”傲梅看向浩雲崢，輕聲呼喚了一聲，似乎想說什麽。但是，她卻發現，自己似乎一點都不了解眼前男人，因此，不知道該說什麽的好。
“浩公子，求求您，饒楊太醫一命！”而在一旁的秋月，見到所有杏林長輩都跪地了，也對著浩雲崢跪下。
“大人……！”同樣，在秋月身旁，木月華也緩緩跪下，輕聲叫喚了一聲。
“大人……！”在不遠處，那個摟著懷中女子的儒雅男子，此時放下左手握著的文劍，也緩緩跪地。
在他懷中的女子，同樣跟著跪下，道：“大人……求您放過楊太醫……”
隨著這兩人的跪下，傲梅看到那男子，不由輕聲道：“蕭易寒大哥！”
說完，傲梅也緩緩跪下，看向了浩雲崢，道：“浩公子……！”
“大人……求求您，放過楊大人……大人……求您放過楊大人……！”
在邊上，所有杏林的年輕一輩，此時也緩緩跪下了。
在楊太醫背後的劉元，此時也看向了浩雲崢。
他知道，自己惹到了不可得罪的人，自己錯了，錯的很離譜。
同樣，那幾個隨著他一同被波及的人，雖然受傷沒他重，但此時，卻比他還要虛弱。因為這些人不會杏林功法，根本無法壓製傷勢。此時，已經近乎油盡燈枯了。
這三人，此時麵色慘白，不止是因為失血過多，從他們眼神中的絕望就可以看得出，他們更多的是害怕。
他們也知道了，自己不該答應劉元做這種事情。但是，此時想要後悔，顯然已經晚了。
自他們答應加害浩雲崢的那一刻起，他們的命運，已經注定。
同樣，那個手持鳳翅鎏金鏜的男子眼中也閃過恐懼之色。但是，看到自己那黯淡無光的鳳翅鎏金鏜，他眼中再次閃過殺意。
浩雲崢看著周圍全部跪下的人，緩緩轉身，卻見自己周身，不知何時，已經集結了上百人。這些人，全都不是普通人，一看就知道在平時都是高傲之人，但現在，卻全部跪在了自己的腳下。
“他們是為什麽跪？”
“就為一個卑鄙無恥的人！”
浩雲崢看著那已經殘廢的劉元，眼中滿是不甘。
“哎……今日，就讓老頭子我也來求求情吧！”忽然，一道歎息聲響起。一股飄香的酒味傳來。
浩雲崢急忙轉頭一看，隻見不遠處，餘伯通也緩緩走出，彎下身，竟然就要跪下去。
浩雲崢身形一晃，急忙攙扶：“為什麽……？”
攙扶著餘伯通，阻止他跪地，浩雲崢聲音嘶啞，顫抖著問道。
此時，餘伯通不再是那吊兒郎當，老不羞的摸樣，而是帶著一絲溺愛的看著浩雲崢，搖頭道：“孩子，你自小嚐遍世間百態，受盡無數苦難。這一切的一切，我都明白。今日你所做之事，怪不得你，一切合情合理。但是，若你給老頭子我這點麵子的話，就繞過楊太醫和他的弟子吧……！”
浩雲崢自見到餘伯通後，就很少見他這樣子。
此時再見，他呼吸都有些緊蹙了。他似乎感覺自己好像做錯了什麽。
果然，餘伯通的下一句話，讓浩雲崢心中的柔軟完全被激發，一切剛硬，完全被擊碎。
“孩子，你可知，在數十年前，天下混亂，民不聊生之時，是誰出生入死，救人無數？那就是杏林十二聖啊！”
“孩子，你可知，當初，你娘於絕域之海身受重傷，還在胎中的你眼看不保，是誰舍棄性命，救下你娘，從而有了如今的你嗎？”
“是劉醫聖，劉太醫。他就是劉元的爺爺。”
“當初，劉醫聖帶著你娘，從絕域風暴中衝出，用盡最後一絲心力，保住胎兒，從而才有如今的你。”
“你不知道這一切，所以，今日你做的事情沒錯。但此時，你還忍心讓劉醫聖絕後嗎？”
浩雲崢似乎想起了那已經死去的娘親，眼中，淚水也滴落了下來。
他沒有見過生前的母親，但是，在皇陵五年，卻是見過躺在冰棺中，身子還保存完整的母親的。
同樣，在餘伯通的描述中，他似乎看到了當初劉醫聖為了救自己的母親，死時的場景一般。
他心中的剛硬，在周圍所有人的跪地下，在餘伯通這幾句話下，徹底的被擊碎了，隻剩下一片柔軟，讓他不忍再動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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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