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雲算是撞槍口上了。
假期之後的老季頭算是放下了重擔，不過蓬勃的教育心態又在季雲身上生根發芽。
“好好看好好學，學好了我帶你去參加高考。”
“爹，我都快三十了。”
“你都知道你快三十了？連個孩子都沒有，在你身上傾注的心血已經培養成半成品了，那你練練手，我再培養我孫子。”
說著，老季頭抽了根煙，“也就是你爹我當了老師，年輕時候工作繁重，沒有什麽時間...你們現在年輕人怎麽說的來著？練小號。”
季雲擦了擦頭上的冷汗，“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我懂。”
“你懂你奶奶個腿你懂。”
男人溝通的方式不能說的太直白，季雲就是犯了這個忌諱。
就像一個男的，你指著他鼻子說，“你不行。”
對方肯定炸毛，恨不得給你來一段金鍾罩鐵檔功來證明自己行得很。
但是如果你跟他說，我不行了，他會緩緩點燃一根煙，然後摟著你的脖頸子，長籲一口氣道：“唉，其實我早就不行了。”
然後倆人抱頭痛哭，皆大歡喜。
其實季雲挺懂老季頭的，當了二十多年老師，天天就知道教學生，跟教導主任都聊不到一起去，混個職稱磕磕絆絆。
一結婚連煙都被強製戒了，高考的時候學生壓力大抽煙，他隻能眼巴巴的上人家身邊吸二手煙解壓，過完癮了從牆根裏蹦出來拍那幾個學生後腦勺。
零花錢沒多少，全藏地球儀裏麵，藏了十多年，一直到這地球儀都掉了色，然後被雲媽用五塊錢大甩賣送給了收廢品的。
他還得笑著說賺了，這地球儀當初單位白給的。
季雲覺著自己都不用看這些史書了，老季頭就是個活脫脫的司馬懿呀。
他也太能忍了。
“我看了這麽多書，也沒看到塚虎這個稱號啊？”
老季頭推了推眼鏡，“塚虎和幼麟是後人湊上的，沒有和臥龍鳳雛並稱這麽一說。”
旋即他拍了拍腦門，“你這麽一說我想起來了，你們這不是正規的曆史劇，史書上刻板的曆史形象可能不利於你的自由發揮。”
季雲砰的一聲把書撂下，“爹！你終於反應過來了。”
老季頭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所以等會我得再給你買點評話和民間雜燴。”
......
“萬老板，你可算回來了。”
季雲看著門口萬倩的身影，眼淚差點都流了出來。
“嗯，我那邊的戲份差不多了，這部劇是女主戲呀，男主角黃宣那邊也閑了不少。”萬倩脫下鞋子，一眼瞥到了滿臉哭喪的季雲，好奇的問道：“怎麽了這是？”
老季頭白了季雲一眼，耐心和萬倩解釋道：“徜徉在知識的海洋裏，高興的。”
說著，他回身詢問季雲的意見：“高興麽？”
“高興！”
“哈哈哈哈。”萬倩笑起來很沒有風度，尤其是季雲受挫的時候，她總是奮鬥在幸災樂禍的第一線。
掛起脖頸上纏繞的圍巾，她一邊脫下大衣一邊說道：“讓子彈飛票房口碑都起飛了，這還沒到半個月呢，就已經拿下五億多了。”
“意料之中。”
“聞棟剛給我來電話了，他說香江的宣傳你跟著去一趟。”
季雲臉上剛掛上喜色，就正對上老季頭那張老臉，隻能用嫌棄的語氣裝模作樣道：“怎麽找我啊，我這正讀書呢，實在是不想去啊...”
說著，他使勁的挑眉遞著眼色。
萬老板，救救我！
知識的海洋表麵上風平浪靜，特麽下麵全是暗流。
老季頭的書籍儲備是真的棒，紙黃的跟剛開完腚一個樣。
文言文我將將巴巴能看明白，但是這特麽資治通鑒連標點都沒有，我連斷句都斷不明白。
這書歲數比我都大，都說老來善，這書怎麽越老越折磨人呢。
萬倩一笑，她哪能不知道季雲是什麽心思，“江文導演不願意去香江，那幫記者提問他的時候他渾身不自在。”
粵語他不太通，說外語都一股京腔，更別說粵語了。
江文的粵語讀音差不多是這樣的...
goeng一聲，man四聲。
不了解粵語的朋友們可能不太理解，當肛門聽就行了。
反正他自己就是這麽認為的。
“他說你去還能多吸引一些話題度，讓他少說話，多擺擺譜。”
“那行。”季雲立馬點了點頭。
“要不咱們現在就走？”
老季頭翻了個白眼，“著什麽急？我問你，曹操征召司馬懿...”
季雲張口便答，“司馬懿稱自己有風痹病，拒絕入仕。魏武使人夜往密刺之，帝堅臥不動。”
“還行，這兩天沒白看。”
說著，他的臉又端正起來，“他忍過了曹操，忍過了曹丕，忍過了曹叡，他確實挺能忍的。我不太懂表演，但是知道這樣有跡可循的角色難度不高，隻要通讀文獻肯定會有所收獲。你看了這麽多天，想必也有些收獲，他能忍一輩子，你忍不了一時麽？”
季雲動作一頓。
“敬畏之心不可失，你達到包國安的層次了麽？”
“你有一個角色能夠流傳十年麽？”
“你能在任何一個人物角色上烙印你的專屬標簽麽？”
三連拷問，季雲直接被釘在原地。
有點飄了。
穿越者的先知先覺讓他走的太順，還好有光榮的人民教師把控著最後的線。
“我不去了，我接著看。”
老季頭欣慰的笑了一秒，被萬倩精準的捕捉到。
一刹那收斂笑容，還得再敲打兩下，“去吧，看你這心不甘情不願的模樣，帶上書去。”
他懂的勞逸結合的道理，也可能正是這個原因讓他在混職稱這個道路上舉步維艱。
畢竟沒有哪個正經老師會帶著臨近高考的學生出門采風。
每三年一個處分，都快成學校的風景線了。
要不是自身實力過硬，早就被學校掃地出門。
“晚上給你倆包餃子，早去早回，早點拍完，早點結婚，早點生孩子。”
季雲張張嘴，剛準備冒出口的不著急被老季頭一個眼神給瞪了回來。
我還準備等汪半壁發新歌的時候跟他搶頭條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