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我會陪著你

急救室的大門緊緊的關著，顧慕寒守在門前來回踱步，心急如焚的，都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麽。

煎熬的等待猶如一個世紀那麽長，急救室門外的紅燈終於熄滅了。

緊接著大門打開，顧慕寒一個箭步衝了進去。

首先看到的是圍站在病床前的醫生護士，他氣急敗壞地撥開人群，來到床邊，躺在上麵的藍婉玉麵色蒼白如紙，兩眼空洞無神地盯著天花板。

看著她這樣的神情，顧慕寒的心裏跟著咯噔一下，到了嘴邊的話第一次沒有勇氣說出口，因為他怕聽見自己不想聽到的那些話。

急診醫生看了他一眼，平靜道，“之前是出了什麽意外嗎，胎兒現在很不穩定，流產的可能性很大啊！”

流產！

顧慕寒的麵容陡然變得駭人，反身一把揪住了醫生的衣領，焦急道，“你要幫我保住寶寶，我不能失去這個孩子！”

醫生被他激烈的態度嚇了一跳，用力掙脫出來，冷哼道，“真是這麽要緊孩子懷孕的時候就要注意一點，你們的失誤拿我來出氣也太不像話了吧。”

顧慕寒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的舉動有些過份，這緊要關頭，老婆和孩子的性命都攥在此醫生的手上，所以，第一次跟人道歉，也未見含糊。

“對不起醫生，我剛剛是太緊張了，我太太怎麽樣，還有孩子呢，孩子還能保住嗎？”

“我們已經給你太太打了保胎針，但現在流血的情況還很明顯，我要去叫個床前B超過來檢查一下，不過你們也不要太緊張，孩子已經有五個月了，他的依附力還是很強的，你盡量安撫好你太太的情緒，別讓她太激動，否則不利於止血。”醫生說罷，神情凝重地又看了一眼毫無生氣的藍婉玉，繼而走出了急診室。

顧慕寒來到藍婉玉身邊，緊緊地握住她冰涼的小手，就在唇邊輕吻著，安撫著，“沒事了寶貝，醫生已經給你打了保胎針，相信我們的寶寶一定會好好的。”

藍婉玉眸光緩慢地移向他，一瞬間，眼淚又糊了整臉，她用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將臉轉向另一邊，咬牙切齒道，“你走開，我不想看到你。”

顧慕寒愧疚地望向她，勾起一抹安撫的笑容，輕聲道，“別動氣，剛剛醫生說了，你現在最不能做的事就是生氣，等寶寶好了，你再讓我滾蛋也不遲，現在讓我陪著你們好嗎？”

藍婉玉用力地咽下口中的苦澀，忽然眼尖的瞅見急救室門口出現的倩影，才稍微平複的心情瞬間又痛苦悲憤起來，蔣雨茜的出現無疑是在她血流不止的心口又狠狠地插了幾刀。

他送她來醫院還帶著蔣雨茜！

這算什麽，想讓她好還是想活活地氣死她？！

她突然崩潰地痛喊起來，一聲高過一聲的尖叫，在夜半安靜的醫院顯得尤為突兀，把剛剛離開的醫護人員又嚇了回來。

一堆人，正好將蔣雨茜的身影掩蓋。

“怎麽了這是……”醫生揪心地看著藍婉玉抓狂的表情，卻找不到一點專業知識能解釋她現在的痛苦。

顧慕寒搖搖頭，急忙站起身給醫生讓位檢查，他高大的身子在這一刻看上去很是拘謹，滿臉緊張一動不敢動。

他也不知道藍婉玉為什麽突然大喊大叫，他聽說女人生孩子的時候就會像氣死活來一般喊叫，難道，孩子想出來了！

正好床前B超推了過來，醫生便安排人員迅速給她體內胎兒做了檢查。

探頭在藍婉玉微隆的小腹上滾動，室內隻有胎兒胎心音搏動的聲響，這也是顧慕寒第一次聽見寶寶的心跳聲，那麽強壯有力，那麽神奇！

他在驚喜感動之餘又陷入到深深地自責中，如果他今晚沒有參加蔣雨茜的生日宴，他們的孩子這會應該在安靜甜蜜的睡著，為什麽會發生這樣的事，藍婉玉到底是怎麽知道他在帝豪的？

檢驗員手腳利落的操控著探頭，孕婦的情況很不好，她能多節約一秒就能為胎兒的生命爭取多一秒的保障，所以很快就把檢查做完了。

她摘掉口罩，跟醫生匯報道，“胎心有些減弱，胎盤有輕微撕裂的痕跡，宮腔充血，我看得掛硫酸鎂了。”

醫生點點頭，立刻安排了護士去準備。

藍婉玉忽然拉住了醫生的手，輕聲道，“能讓我先生出去嗎？”

醫生愣了一下，再去看一旁臉色乍白的顧慕寒，還沒等他開口，顧慕寒忽然情緒激動地衝到了床邊。

“小玉，讓我留下來陪你吧，我想跟你和寶寶在一起，你別拒絕我，我是孩子的父親，我有權利在這裏聽醫生的匯報和決定孩子的去留。”

或許是心急，一時口快擇語不慎，藍婉玉清澈而空洞的眼眸忽然悲憤交加地瞪向他，怒斥道，“你就那麽想他去了是不是，那你就告訴醫生不保就是了！”

顧慕寒一怔，“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是什麽意思，你出去，我不想聽你在這裏強詞狡辯，你滿嘴大話，你就是個騙子，立刻給我滾，有多遠滾多遠，不要再出現在我麵前！”

說到最後，她幾乎是用吼的，由於出力太大，以致於下麵又是一陣遽痛，全身都在抽痛，包括那顆今夜被傷得體無完膚的心，然而，再多的悲慟都不抵腹部的千分之一。

這時，醫生看到藍婉玉又激動起來，立馬對著顧慕寒下了逐客令。

顧慕寒現在不敢招惹她，隻能是暗暗地歎了口氣，柔聲道，“你好好休息，我在門口陪你！”

藍婉玉負氣的將臉別過，“滾！”

醫生看了看這對夫妻，隨即對著藍婉玉勸阻道，“這位太太，你別激動，你現在不宜大叫，請你冷靜一點，為了你的孩子！”

藍婉玉美眸漸漸起了淚水，喉嚨更加哽咽，乖乖地點了點頭，鬆開了雙手，閉上眼睛，重重地深呼吸幾口氣，繼而平靜了下去。

護士推著小車過來，將硫酸鎂藥瓶倒掛在床頭，接著是插入針管，再在藍婉玉手背上塗抹酒精，將奸細的針管插入到血管內，固定。

醫生看了看藍婉玉，叮囑道，“保胎針打下去了，接下來是觀察期，還是像我剛才說的那樣，千萬別動氣，否則，恐怕華佗再世都救不了你的孩子了”

醫生刻意說得很嚴重，思來想去，還是又補充了一句，“即便是你丈夫進來，你們之間有什麽恩怨也請不要大喊大叫，這裏是醫院，不是你們吵架的地方，如果你還想抱住這個孩子，你一定不能再動怒，聽見了沒有？”

看到藍婉玉頷首，他才轉身離開。

後半夜，藍婉玉被轉到了普通病房裏，這會的她在疲倦和藥效下昏昏欲睡，顧慕寒才得到機會在旁邊照顧她。

病房裏很安靜，隻亮著一盞氳黃的台燈，她閉著眼，睡得很安詳，美麗精致的臉上依然蒼白毫無血色，加入不是那若隱若現的呼吸聲，不禁讓人以為她已經香消玉殞了。

顧慕寒安靜地坐在她身旁，讓自己高大的身子陷在窄小的沙發裏，他頹喪的俊顏上有太多難以言明的神情，有愧疚有心疼有害怕也有疑惑。

他整夜未眠，困意讓他雙眸都染上了鮮紅的血絲，可他卻不敢睡去，他就像是守著一盞給寶寶續命的孤燈一般，不敢讓自己有絲毫的鬆懈！

“嗯……”

“寶寶，不要離開我，不要……”

突然，一聲細微的囈語竄入了他的耳膜。

他回過神，看到藍婉玉臉上浮現出不安的神情，身子也在輕輕扭，動著，很是痛苦。

“小玉，小玉……”他不禁握住她的手，輕聲呼喚。

藍婉玉迷蒙的眼睛睜開來，纖長的睫毛上還沾著水氣，微弱地喊道，“我肚子痛！”

顧慕寒麵色陡然一變，立刻按了床頭的呼叫器，然後，緊握著她的小手，上麵的冰冷讓他更加擔憂和焦急，“忍一下，醫生馬上就過來，沒事的，會沒事的。”

說罷，她又在呼叫器上一通亂按。

不久，房門被推開，醫生聞訊趕到。

“醫生，她說她肚子痛，怎麽回事，不是打了保胎針又掛了藥水，怎麽還會痛？”顧慕寒迫不及待地問道。

醫生沒理會他，先是來到床邊，給藍婉玉檢查一番，而後道，“我剛才也說了，給她打了保胎針之後是觀察期，這期間也不排除任何意外的發生，所以，在孕酮數據恢複正常之前，誰也不能保證說她不會再肚子痛。”

顯然這樣的答案讓顧慕寒很不滿意，他想要的是一句話的事。

“你的意思，她還有流產的可能？”

“肯定有的，不過你們也不要太悲觀，我們先觀察吧，這個時候你多安撫一下病人的情緒，讓她積極一點。”

還是這種回答，顧慕寒無奈，隻能頷首應下。

醫生轉身，對著藍婉玉笑道，“太太你別擔心，應該不會有事的，至於疼痛，那是因為子，宮還在收縮，不過之前B超檢查你宮頸口沒有擴大的痕跡，所以孩子還是安全的，你要用信心，多跟寶寶用心交流一下。”說到這，他又意味深長地掃了一眼顧慕寒，“記住了，千萬別動怒，別吵架知道嗎？”

藍婉玉咬著牙，點了點頭。

之前她在急診室大喊大叫更多的原因還是忘不掉包廂裏看到的那些事，情緒一度崩潰所以才顧此失彼。後來她躺在病床上心平靜氣的想了很多，她確實不該讓憤怒操控自己的身體，她要她的寶貝留下來，她要為他努力，所以無論如何，她也不會再跟顧慕寒吵架了。

他們之間的恩怨，一切都等到孩子好了以後再說。

醫生離開後，顧慕寒重新坐回床邊，重新握住她冰涼的小手，同時也心如刀割。

他忍著痛，輕揉著她的小手，柔聲道，“沒事的，我會陪著你的。”

藍婉玉淡漠地看著他俊顏的側臉，許久，將視線別過。

忽然，一雙溫暖的大手覆上了她的小腹，隨後，是他低沉而溫柔的聲音響起，“寶寶，媽媽現在很辛苦，很難過，很緊張，你可要努力一點，跟媽媽一起渡過這個難關，等你生下來，你再幫媽媽把今天這仗找爸爸清算，以後爸爸就給你和媽媽當牛做馬好不好！”

顯然他還很不適應這種自言自語的方式，一開始很生疏，隻是為了分散一下藍婉玉的注意力，可慢慢地，語氣也變得輕快，最後還笑了，仿佛看到了多年後這機靈的小鬼如何為了保護自己的媽媽而跟他對峙，那種畫麵，很有愛！

而藍婉玉，雖然沉默依舊，但眼眶裏已經盛不住的淚水亦嘩嘩直流，他說的，何嚐又不是她想的，隻是他們之間，還有以後嗎？

輕微的啜泣聲引起了顧慕寒的注意，他抬起臉看向床頭，她背對著他，並沒有讓他瞧見她落淚的模樣。

他滿眼疼惜，抽出了兩張紙巾，弓著身子過來幫她拭淚。

藍婉玉一怔，一把搶過，推開了他的手，頻繁地擦拭著眼角，一邊平複著情緒，慢慢地也止住了淚水，末了，吸了吸鼻子。

這個動作讓顧慕寒不禁勾唇一笑，寵溺地凝著她嬌小的背影，其實真的很想跟她說一聲對不起的，可他知道，一旦開了這個口，就會勾起她那些不開心的回憶，最終，還是把到了嘴邊的歉意咽了回去。

他伸出大手，輕輕地拍著她的肩膀，她起先是拒絕的，但發現不管她怎麽拒絕他的手都固執的挨著她，為了寶寶，她也懶得再動彈，便也隨他了。

不知何時，藍婉玉又睡了過去，護士進來查房給她量血壓抽血化驗她都沒有醒。而顧慕寒，一直堅守在床前，直到天空露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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