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大概可以分為兩種人，男人和女人。
惡俗一些，可以分為窮人與富人。
而對於出身軍伍的人而言，隻分懦夫與猛士。
或許，金羽坤便是真猛士。
昨日金羽坤被送到王府之後，鎮東大都督晁蓋便徹底完成了任務，卸任了，緊接著就被其他兄弟拉去喝酒了。
久別重逢，兄弟們一喝酒，就喝大了。
直到今兒個，晁蓋醒酒了，聽聞武大與金羽坤沉默著對峙了一天一宿，才趕緊派人來告知，金羽坤渾身是傷。
據晁蓋講，當時燕雲的兄弟們把金羽坤從高麗手中救出來的時候，金羽坤被吊在刑架之上，皮開肉綻，手指裏釘著十枚鋼針，腳指甲被全部剝光，露出裏麵的嫩~肉，身上滑~嫩的肌膚已經被烙鐵燙的焦糊一片，就連年青的牙床都已經提前進入了老年階段，雖然不至於光禿禿一片，但也沒剩下幾顆完整的牙齒了。
高麗王的人下手非常狠毒，金羽坤被折磨的慘不忍睹。
即使在燕雲水師帶著金羽坤順流而下，返航的途中，已經讓軍中的大夫為金羽坤用過藥了，但依舊是傷痕累累。
畢竟，在當下這個年月，能夠進行的治療手段很少，在海麵上更是如此，缺少藥物。
可即使如此，到了燕雲之後，金羽坤依舊一聲不吭的，跟武大沉默著對峙了一天一宿，而且從表麵上來看，他沒有一絲有傷在身的樣子，根本就沒有表露出來，很是鎮定的端坐在椅子上，氣勢依舊極為旺盛且暴虐。
武大沉默了一會兒，淡淡說道：“金將軍受苦了。”
金羽坤滿臉冷漠的看了武大一眼，漠然道：
“我高麗百姓，更苦！”
武大一笑置之，平靜回道：“戰火肆虐，百姓處於水深火熱當中，的確很苦，本王表示非常同情。但，這與本王，與我燕雲何幹？”
武大意思的很簡單，高麗百姓不是燕雲百姓，不是自己人，哪怕就算是全都死了，我也不在意，至多假模假樣的為他們默哀幾分鍾。
金羽坤猛地抬起頭來，用一種極為憤怒的目光死死盯著武大，極為冰冷與壓抑的悶吼道：
“燕雲對我高麗百姓造成了如此之大的創傷，難道北燕王就連一絲懺悔都沒有嗎！？”
武大想了一下，非常認真的問道：
“高麗所遭遇的創傷，與本王有什麽關係嗎？”
金羽坤徹底怒了，眼神當中的怒火幾欲直接將武大燃燒為灰燼，如果眼神可以殺人，武大已經被金羽坤千刀萬剮。
半晌後，金坤宇長吸了一口氣，盡量恢複了平靜，隻是緊握的雙拳，暴露了他此時暴怒的心情。
似乎，他隨時都有可能暴起傷人。
事實上，金羽坤也的確還有一戰之力。
然而，很可惜，那樣做毫無疑義。
因為，這裏是燕雲，這裏是北燕王府。
金羽坤還沒有愚蠢到認為，武大獨自一個人坐在他麵前，他就會有機會傷害到武大。
恐怕隻要他稍有動作，就會立刻被射成刺蝟，這一點金羽坤非常確信。
“難怪北燕王在短短數年之內，便已經將一個破敗的燕雲發展到如今讓整個天下都側目的地步，果然是冷血動物，毫無憐憫之情。”
武大輕笑了幾聲，輕抿了一口茶，摩挲著茶碗上麵那些精美的藍色花紋，似乎非常想要仔細欣賞一番，把玩了許久，武大才滿臉玩味的淡笑著說道：
“首先，本王要多謝金將軍誇讚，麵對敵人，本王的確是一向都毫不吝嗇冷酷無情，更談不上有一絲憐憫。”
“其次，本王還是那句話，高麗百姓飽受戰火荼毒，與本王何幹？金將軍，你莫要忘了，此次高麗與遼國大戰，我燕雲始終未發一兵一卒，即使我燕雲水師逆流北上，但你可曾聽說，我燕雲將士屠戮高麗人？”
金羽坤麵沉如水，冷冷說道：
“北燕王又何須掩飾？如若不是燕雲有燕雲縱容，遼國如何膽敢長驅直入，攻入我高麗腹地？如若不是有燕雲的配合遼國對我高麗施壓，我高麗王又如何會突然宣傳歸降於燕雲，導致高麗軍心渙散，毫無一直對外之勇氣？”
武大抬頭看了金羽坤一眼，突然說道：“那麽本王現在讓你去死，你死不死呢？”
金羽坤微窒。
武大毫不留情的譏諷道：“本王讓你去死，你會不會乖乖聽話去死？同理，如若不是遼國鐵了心要攻打高麗，難道憑借本王三言兩語，遼國就會突然興師動眾，派遣大軍攻打高麗嗎？遼國就如此聽本王的命令？金將軍口中所說的這個‘縱容’，著實是一個好詞，不錯，本王就是縱容遼國攻打高麗，怎麽了？還是那句話，遼國與高麗的事情與本王何幹？你們哪怕是同歸於盡，全都死幹淨了，與本王何幹？遼國攻打高麗之前，曾經請求過我燕雲出兵相助，但本王並沒有答應，簡而言之，遼國攻打高麗這件事，本王至多算是默許了，至多說是中立，兩不相幫，金將軍以為本王說的可對？”
金羽坤臉色鐵青，沉默了一會兒，質問道：“那麽，後來高麗王……”
武大擺了擺手，直接打斷了金羽坤，插話道：“的確是本王在對高麗王施壓，可那又如何？本王行事，向來坦坦蕩蕩，這件事對我燕雲有利，本王就會去做，站在各自的立場，本王這樣做，何錯之有？何況，金將軍莫要忘了，本王完全可以直接派兵配合遼國，聯手攻打高麗，那樣本王得到的好處會更多，難不成金將軍認為，憑高麗一己之力，能夠擋得住我燕雲與遼國大軍不成？但，本王並沒有落井下石，隻是對高麗王施壓，讓高麗宣布歸降於我燕雲，如此做，我燕雲獲利，高麗百姓獲利則更多，戰火停止之後，試問你們高麗少死了多少人？換言之，高麗隻付出了一個歸降而言，卻保證了百姓與軍卒繼續有命活著，請問金將軍，這件事，到底誰才是真正的獲益者？”
金羽坤，啞然失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