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夜唱

聖者晨雷

第一卷誰乘星槎破虛空 第394章 敢向龍種揮鐵拳

書名:盛唐夜唱 作者:聖者晨雷 字數:8632

葉暢對李隆基的所謂“降罪”,確實是沒有放在心上。

他不靠著朝廷的俸祿,在某種程度上,他個人的權力也不在於李隆基給予的官職,無論李隆基如何降罪,他都不會生氣。

他要的,隻是李隆基對他政治的支持——甚至不是支持,隻要容忍就可以了。

可是李隆基說要將壽安,也就是蟲娘嫁與楊礎,這句話一聽入耳,葉暢還是沒有忍住。

猛然捋起袖子,葉暢衝到了李隆基的禦案之前,怒視著李隆基,揮拳便要打。

旁邊的武士立刻衝上,將他與李隆基隔開。推得他踉蹌向後,然後被按住,不得不跪在地上。

“讓他起來,讓他起來,總算是有點良心。”

李隆基剛才也被嚇了一大跳,這個時候緩過神來,他擺了擺手道。

“楊礎絕非佳偶,你這樣做,是拿壽安一輩子去……”葉暢雖然被按著,猶自不服氣。

他忍了很多,忍了很久,今日終於忍不住爆發了一次。

現在他自己也明白,這樣做是不對的,這樣做讓他此前種種偽裝都沒有了作用,甚至可能讓他身陷險境,有性命之憂,他心中也有些懊惱後悔,但事已至此,後悔也沒有用。

戟指著李隆基,葉暢厲聲道:“你是天子,你更是一父親,隻為一己私念,置自己女兒於水火,你枉為人父”

“枉為人父”四字的指責,讓李隆基惱羞成怒了,他一拍案幾:“天子家事,汝何人也,也配來管?來人,拖下去,拖下去關起來,關到大理寺去”

兩邊武士要拖葉暢,葉暢一揮臂,哼了一聲:“我自己走,若是別人,我自不管,可是蟲娘的事情,我……我……”

說到這裏葉暢也有些傻眼了,就算是蟲娘的事情,他又憑什麽去管?

兩情相悅?他如今可是有家有口的人

“不嘴硬了?蟲娘的事情,你又憑什麽管,我是她老子,我願將她嫁給誰,便嫁給誰”李隆基指著葉暢大罵:“豎子,若不是念在你於國有功的份上,不殺你難泄我心頭之憤,滾,滾,朕再也不要見到你”

葉暢轉身便走,他也根本不想再龗見到這個隻為了自己的權謀而犧牲女兒幸福的人了。

葉暢離了大殿之後,李隆基猶自氣得呼吸急促,大殿之中安安靜靜的,一點聲音都沒有。好一會兒,高力士才低聲道:“這葉暢當真是恃寵而驕,仗著聖人恩寵,連二十九貴主的婚事也欲於涉……他此前還算是知進退啊,也不知是不是在安西受了……”

“行了行了,你別替他說話”李隆基坐回寶座,不耐煩地道。

高力士忙低頭認錯:“是,是奴婢隻是覺得有些奇怪,他可一向不是這種會受激的人啊。”

“哼,他和蟲娘的關係,你又不是不知曉,若是不如此,那才真正心性涼薄……蟲娘倒是好福氣,這世上竟然有人願意為了她對朕揮拳頭”

說到這裏,李隆基嘴角抽了一下,竟然忍不住笑了起來。

說不憤怒,那是假的,但在憤怒之餘,李隆基心裏多少還有些滿意。

葉暢這廝,果然是個重情義的人,他此前對葉暢雖然多有猜忌,但看起來,葉暢並沒有想象的那麽陰沉狡黠啊。

李隆基最初時沒有把葉暢放在心上,不過是個略有才華又會鑽營的年輕人罷了,在他漫長的政治生涯中,這樣的人物,車載鬥量。但後來,漸覺葉暢讓他看不透,才華橫溢都不足以形容這個人,偏偏沒有什麽野心——李隆基很清楚,能力越大之人,便越想著權力,政治野心也越會膨脹。

因此,他對葉暢越來越猜忌,但今天葉暢的表現,卻讓他覺得,這廝終究不是那種能將心思藏住的人。或許自己此前,真的想得太多了,他隻是一個太重情義之人。

見李隆基似乎並不很責怪葉暢,高力士心中也甚為奇怪。不過這正合他意,他也需要有人來平衡楊家日益膨脹的勢龗力。

高力士在政治立場上,除了緊緊抱住李隆基的大腿之外,就是製造平衡。以前李林甫在朝,為了平衡朝政,他偏向楊釗這一邊,現在李林甫已經滾蛋,老老實實呆在旅順等死,楊釗眼見熾焰滔天,他便又要暗中拉葉暢一把。

因此他笑道:“聖人當真是寬厚,葉暢這廝如此無禮,聖人也從輕發落。想來葉暢回過神後,也會感激聖人之恩德,此後更為盡心盡力,保聖人江山永固,國庫充盈。”

“哼,你又幫他說話,朕這次不可能輕饒他,讓他在大理寺的獄中多呆些時日,好好反省不過那些小吏是最勢利的,少不得要給他苦頭吃,你盯著點”

“奴婢明白,聖人放心,絕不叫一二胥吏壞了聖人寬厚之名。”

高力士笑著應下此事,不過稍後,他略一猶豫:“奴婢聽說,葉暢一來京城,隻是從家門口過,連家都沒有回,便來拜見陛龗下,求見聖顏。他如今有罪,下獄待罰,他家人那邊……”

“怎麽?”李隆基有些怒了:“他家裏除了一個妻子外,還有誰為他操心

高力士低聲道:“聖人說的是,葉暢家中,除了一個妻子外,並無人為他操心。”

同樣一句話,李隆基說出來和高力士說出來完全是兩個味道。聽得高力士說後,李隆基心裏不禁一顫,葉暢成親也有兩三年了,可到現在卻還連個孩子都沒有。

這其中,少不得有部分原因,在於葉暢與李騰空聚少離多。而造成葉暢與李騰空聚少離多的原因,又是他將葉暢趕得四處打轉兒。

“咳咳葉暢終究是立了功,他自己受罰,罪不及妻兒……朕欲賜其妻李氏公主,來人,召陳希烈、王維來見。”

有小太監應了一聲,高力士笑了笑,此事必然會傳出龗去,葉暢也必然要承他這個情。

楊釗如今可是視葉暢如盯中釘肉中刺,若是給他知龗道葉暢被下獄,接下來肯定會想方設法羅織罪名,要將葉暢徹底打垮來。但現在李隆基冊封李騰空為公主,而不是郡國夫人,其嚇阻之意也很明顯:打壓葉暢沒有問題,但若是想借此機會於掉葉暢,就要考慮李隆基會不會發怒了。

雖然高力士做了些補救,但是葉暢下獄的消息,還是很快傳遍了長安,引發了巨大的震動。來給葉暢求情者,可謂絡繹不絕,雖然大多數還隻是泛泛而言,立場基本上觀望,但也可以看出,這些年來葉暢在無聲無息中經營出了多大的一個局麵。

楊釗自然在第一時間得到了消息,他冷笑連連,將吉溫等召來密議。

“此是良機,當一鼓作氣,將葉暢徹底打倒,千萬勿令其再起身”吉溫第一個發言:“我深知此人,若給他逃過此劫,今後再難有這樣的機會”

翰林學士張漸卻道:“聖人冊封李氏公主……可見其人雖惹怒聖人,卻並未完全失去聖意。聖人此舉,絕非無因,這是警告,若此時動手,隻怕反而不美。”

吉溫聽得就不高興,他巴不得楊釗此時興大獄,興大獄就能用得上他,而用得上他,也就意味著他能夠爬得更快。

隻要能讓他爬得快,他可以冒任何險

“若是瞻前顧後,什麽事情都做不得了,以我之見,此時便該窮追猛打,葉暢不是擅自奪了高仙芝兵權麽,抓住此事不放,必能治他一個跋扈之罪”

“吉公所言不錯,但是,如今咱們最需要什麽?”楊釗心腹中,幾乎所有人都看吉溫不順眼,當下另一人,吏部郎中鄭昂慢悠悠地道:“咱們如今最重要的,是將陳希烈拉下來,如今唯他還擋著尚書為相之路。現在治葉暢之罪,能幫助楊公為相否?”

吉溫這一下默然無語了。

大夥同一船上,楊釗心裏想著什麽,眾人都明白。他就是想當宰相,而且是大權獨攬如同李林甫一般的宰相。但是因為李林甫退得太突然,所以楊釗的布局還沒有完成,陳希烈依然安坐相位。楊釗想要達到自己的目的,首先還是得將陳希烈扳倒。

眾人商議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決定,先集中火力對會陳希烈,對葉暢隻是暗中收集他的相關黑材料,等到時機成熟之時,再以雷霆之勢,一舉將之鏟滅。

吉溫此後就沒有怎麽發言,出了門時,他微微歎了口氣。

他知龗道楊釗為何不用他的建議,他先是投李林甫,又投葉暢,後再投楊釗,幾經輾轉,幾無忠心可言,故此楊釗待他,還不算十分信任。

看來,楊釗手下,自己也不能呆太久啊……

楊釗之外,朝堂之中,尚能值得他投靠的勢龗力,就很少了。吉溫琢磨了好一會兒,終於想到一條出路,臉上不禁浮出了笑意。

然後他便看到,楊釗之次子楊礎興致衝衝走了進來。

因為楊家權勢熏天,楊礎早就把少時吃的苦頭忘得於淨,如今一身都是紈褲氣息,見著吉溫,倒還想得施禮,卻什麽話都沒有說,就徑直進了屋子。

楊釗的密議剛剛散掉,見他這副模樣跑進來,忍不住訓丨了一句:“這般輕浮,哪裏有大臣之體,你要穩重一些”

“大人可不是靠著穩重到如今的位置”楊礎笑道。

“胡鬧,當家法不在?”見兒子不把自己說的話放在心上,他瞪了一眼:“你少惹些是非,這些時日,夾起尾巴做人”

“為何?”楊礎訝然:“葉暢都下了大理獄有好幾日,若是他在外邊,我必然偃旗息鼓,不敢招惹他,除了他之外,難道說京中還有誰是大人不敢惹的

“不知天高地厚,長安城中權貴雲集……”

楊釗於巴巴教訓丨了兩句,自己也知龗道,自己說的沒有半點說服力。他們楊家氣焰熾天,就是公主親王,都不敢與楊家爭道,除了葉暢那個有些愣頭青的家夥外,誰敢招惹他的兒子?

想到葉暢愣頭青之處,楊釗搖了搖頭,打發兒子離開了。

退下之後,楊礎的伴當卻笑道:“郎君用不了多久就是堂堂駙馬,據說壽安公主的私房可是甲於長安,而且又美貌絕倫,郎君的好日子,馬上就來了

楊礎這麽得意,正是這個原因。

宮中早就傳出了消息,李隆基有意將壽安賜婚與他,而正是這個原因,葉暢在李隆基麵前發作,結果被關進了大理寺的監牢之中。

壽安公主那可不是一般的公主,在進入天寶年間後,這位公主在陛龗下數十兒女中可謂最為得寵。更重要的是,她早年慧眼識人,傾盡家當去支持葉暢辦安東商會,此後在安東銀行、雲南商會中,也都不遺餘力進行投資。所以她攢下了極大的家當,據保守的估計,她的財富,應當值百萬貫以上,僅僅安東商會去年給付她的年金,便有五萬貫之多。

楊礎倒不是沒有想過,這些錢都是葉暢為壽安賺的,但利令智昏,如今他主要還是要仰賴家中支持,可若娶了壽安,他便是在家裏,說話聲音也可以大

當然,前提是要和公主搞好關係。楊礎心裏都暗暗決定,隻要能娶著這位公主,隻要這位公主願意給錢給他,哪怕公主與葉暢私通,給他送一頂綠油油的帽子,他也決不反對。

不過如何討壽安公主的歡心,卻是個麻煩事情。

這事情纏著楊礎好幾日,這天休沐,他不必去衙門,便將心思吐露出來。

“郎君今日既是休沐,何不去東市一遊,據聞東市近來又頗多海外珍奇運至,沒準郎君能挑著幾樣乘意的,托娘娘送與公主殿下。”楊礎身邊,自然是不缺出謀劃策的人物。

“你說的是,我們這就去東市轉轉”楊礎頓時覺得有理。

他帶著人匆匆出了門,迎麵見一名小吏進宅,徑直去見他父親,他也沒有在意此事,自顧自卻了東市。卻不知龗道,那小吏向楊釗稟報完畢之後,楊釗猛然睜大眼睛,訝然道:“這就出來了?”

“是,聖人旨意,這就出來了。”那小吏苦著臉道:“楊公,小人也是無法,葉暢在獄中,一直有人照看,便是吃食,都有人先嚐過再用……”

“我知龗道我知龗道,你辛苦了……這麽快就出來,果然聖人沒有真的惱他啊。”楊釗喃喃地說道。

說完之後,他又道:“讓二郎這幾日沒龗事莫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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