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野還是沒什麽表情，隻微微瞟了元蕪一眼。
元蕪的反應就比較有趣了。
他先是一怔，繼而勾唇笑起來。
“你個小滑頭，會玩兒四兩撥千斤了。好，好，聰明一點兒是好事”，元蕪笑著說道。
聰明人話都不好好說，直接說她逮到好的話題回避他剛才問的問題不就成了，偏要拐彎抹角。
可拐彎抹角說話的是自己的公公啊，顧雨舟不好反駁，隻能傻笑。
元蕪指了指旁邊的椅子讓她坐下，也不跟賀野討論別國大選的事情了，而是把目光落到她帶來的禮物上。
“怎麽是兩份？”他問道。
“我和錦東的”，她老實回答。
元蕪滿意的點點頭，口中卻道：“你已經知道你大爸的生日不在這個月還送兩份禮物，這份孝心我替你們大爸收一半吧”。
說著，他還拿走了兩份禮物中的一份，且還是明顯包裝更精美的一份！
顧雨舟轉頭看向賀野，明目張膽的跟他搶禮物啊，正常人都要反擊吧。
可她大爸明顯不是正常人，表情如常，麵色如常，眼神如常……
所以，他這是默許元蕪截胡的行為了嗎？
元蕪仿似早就料到會是如此，微笑著慢慢拆開包裝，打開盒子，拿出裏麵顧雨舟精挑細選的鑲鑽袖扣。
元蕪拿著袖扣在自己手腕處比量幾下，抬頭看看穿著老大爺汗衫的賀野，笑的特別明媚，“這個你還真用不上，給你也是浪費”。
“二爸，其實這個可以收藏。我買的時候人家就跟我說了，買回家放個十年二十年，肯定升值，所以，不一定非要用上”，顧雨舟非常委婉的說道。
元蕪把袖扣重新放回盒子裏，卻沒有打算還給賀野。
“傻孩子，你上當了。人家要是不說能升值你會買嗎，等放個十年二十年，那時候什麽樣誰能知道。所以啊，東西到了手裏，就要物盡其用，你說是不是？”元蕪依舊笑嗬嗬的，像一隻憨厚的狐狸。
可不管表現的多憨厚，他始終是一隻狐狸。
顧雨舟幹幹的笑笑，能說不是嗎？
“你快看看雨舟給你準備了什麽禮物？”元蕪拆禮物上癮，大有賀野不動手他就要代勞的架勢。
賀野挺了挺本來就挺直的脊背，一板一眼的拆包裝，一本正經的從盒子裏拿出憨態可掬的熊貓裝飾擺件。
這熊貓裝飾擺件也不尋常，是男編劇帶她去一個著名的設計師那裏買的，據說是全球限量發售，好些人，特別是外國人想花錢買都買不到呢。
雖然顧雨舟不大明白為什麽好些人花那麽多錢買一個看上去並沒有什麽特別的擺件，可男編劇告訴她，一般的gay在藝術方麵都有獨特的領悟力，興許她看不出門道的東西她大爸會喜歡呢。
於是，在男編劇的忽悠之下，她買了這麽個除了可愛一點完全看不出任何價值的東西。
顧雨舟有點兒尷尬，嚴肅的賀野拿著這種可愛的東西，實在太違和。
元蕪直接笑出聲，卻對禮物非常滿意。
“這個絕對是最適合你大爸的禮物，一天到晚繃著臉，就跟全世界都欠他錢似的，就該把他放到這些可愛的東西中間，這樣說不定他也能變得可愛一點”，元蕪笑著認真說道。
顧雨舟聰明的不發表任何意見，隻好奇的看著賀野，看他是什麽反應。
賀野的反應就是沒有反應，把擺件重新裝回盒子裏，沉沉的說道：“回去擺放在床頭”。
禮物這茬終於揭過去了，顧雨舟想逃，奈何還沒等她開口元蕪就先開口了。
“先別急著走，陪你大爸下會兒棋吧。最近幾天你爺爺情緒低落，不願意跟你大爸下棋，你大爸都快憋瘋了”，元蕪歎息著說道。
說到老爺子的情緒，顧雨舟也忍不住歎了口氣。
老爺子的一名老戰友去世了，大前天的事兒，老爺子想去參加老戰友的喪禮，可他年事已高，就算有賀野和元蕪陪著也難保不會出事，所以家中開會一致決定不讓他過去。
老爺子難過倒也不全是因為不能參加老戰友的喪禮，人活到一定的年紀，陪伴自己走過青春光輝歲月的人越來越少，身邊雖有兒孫繞膝，可缺失的情感卻無論如何也都找不回來。
這種事情誰勸都沒有用，還要老爺子自己從情緒裏走出來。
這幾天都是老白寸步不離的守在老爺子身邊，也隻有老白，才最懂此刻老爺子的心情。
一直到晚飯前，顧雨舟都在書房陪賀野下棋，元蕪在旁邊看新聞，氣氛很和諧。
吃飯的時候，老爺子還是沒什麽胃口，老白一直勸著，自己都沒怎麽吃東西。顧雨舟吃飽之後便接過了老白的工作，耐心的勸老爺子吃東西。
老爺子唉聲歎氣的，顧雨舟勸好幾句他才能勉強吃上幾口，一頓飯吃了將近一個小時。
飯後，顧雨舟有心陪老爺子在院子裏散散步，奈何老爺子情緒不高，直接回了房間。
顧雨舟看著老爺子佝僂的脊背，心裏很是擔憂。
可除了擔憂，她也想不出還能做什麽。
一連幾日，老爺子都是這樣，情緒並沒有緩解，賀野和元蕪也都著急起來。
老年人，情緒的變動很容易引發身體的病痛，老爺子在持續低迷的情緒中病倒了。
幸虧送醫及時，沒有耽誤救治，倒也沒有生命危險。
可人畢竟年紀大了，平常的小毛病對他來說也是大毛病。
醫生建議老爺子在醫院多住些日子，確定無事了再出院回家。
老爺子住院的消息不脛而走，不光自家人過來探望，朋友同事，關係好的不好的全都來了。
老爺子需要靜養，自然不會見外人，而接見探望者的任務就落到了元蕪身上。元蕪覺得顧雨舟作為賀家的孫媳婦，以後少不得也要和這些人有交際，所以總喜歡帶著她一起去見人。
人和人相處是一種藝術，在接受幾天這種藝術的熏陶之後，顧雨舟深深的覺得做一個圓滑世故左右逢源的人實在太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