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險拍檔

常舒欣

第87章 說不如做

書名:危險拍檔 作者:常舒欣 字數:11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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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裝,是人的第二皮膚。”

“從著裝,可以反映出一個人的情緒變化。”

“著裝,與一個人的行為習慣密切相關。”

郭偉惡補著一大堆紙質的、電子的書籍,這類冷知識,恐怕就連找也不好找,很多是英文原版的,看了一晚上,仍然有點雲裏霧裏。

“秀才,有點成效不”關毅青敲擊著電腦,在努力修補著女嫌疑人不多的照片,視頻。

郭偉拿著一張紙,摘錄的筆記遞給關毅青道著:“理論上是成立的,但也僅限理論上成立,我找不到類似的案例。”

關毅青接到手裏看看,幾個國外人名,幾條艱澀的心理學理論,這也把她難為住了,皺著眉頭半晌無語,郭偉小聲問著:“你和師傅去了趟蘇杭,怎麽回來又變了個樣子”

看看幾個剛上班的還迷瞪著,關毅青悄悄附耳和郭偉說了幾句,然後郭偉臉色徒變,愣了半晌反問著:“不是結束了麽”

“我也以為結束了,誰知道是去見他,相見還不如不見啊,這家夥拿我當範本,他看了幾眼就說,這個嫌疑人,可能是個公務員的身份。”關毅青道,指指屏幕上,還保持著神秘身份的唯一線索。

“不能吧,他個拉皮條的,比我們偵察員眼光都尖”郭偉不信了。

“恰恰就因為是拉皮條的,師傅說他識人,要比咱們高一個境界考考你,你能看出來麽”關毅青搬著電腦,讓郭偉看。

兩車放車的視頻,不到一分鍾,而且是遠距離,標清攝像頭,畫麵實在夠嗆;單元樓留存了最珍貴的一份,不過也僅僅是留下了一個側臉,郭偉咬著指頭瞅了半天,那迷茫的表情,可就離昨天小木差太遠了,而且看了半天還在吧唧嘴,喃喃說著,我怎麽覺得這家夥是故意誹謗我們公務員呢這怎麽也不可能看出身份來啊那你們沒問,讓他看看在哪個單位上班,我們直接傳喚不得了。

“就知道你不行。”關毅青笑著搬正屏幕了。

“那也不能亂行啊,師傅有點走火入魔了。”郭偉有點受挫了。

關毅青一瞥小夥子的糗樣,提醒著:“那你可別忘了,這條重大線索來源也是他,要是他不提醒,恐怕咱們還得在原地打轉。”

“這個我承認,但誰也不可能一直正確下去啊不能他說是公務員,咱們就在公務員群體,查找嫌疑人吧”郭偉道,這種檔案分類,可不屬於警務的範疇。

關毅青卻是一笑,沒有多說,抬頭示意,郭偉看時,申令辰匆匆來了,揚著拍了幾下引起注意,朗聲道著:“今天的查找方向稍微調整一下,咱們分成三個組,我和毅青、郭偉各帶一組,到省、市勞動與社會保障部門,提取一下人員信息:詳細信息以關毅青做的模板為準,身高一米六四、年齡在25到35歲之間,年齡放大點吧,放到40歲,以提取信息為模板,對比一下臉部輪廓相近的人員現在我們是摸黑走路,能往前走一步就算一步對了,毅青,你安排信息中心提取一下,駕駛證的信息,看看有沒有發現好,現在八點四十分,九點鍾準備出發,各組自行解決午餐問題,晚上回來統一匯報,準備一下。”

布置完,他和許飛隊長匆匆走,郭偉卻是瞠然看著,小聲問關毅青:“還真準備從這個群體裏查”

“當然了,我和師傅把他的理論又發展了一下,既然是這麽一位呆板、老派的女人,那她應該在社保記錄裏有留存信息的;既然能開了車,那在駕證記錄中,也應該有線索”關毅青保持著高昂的工作態度,郭偉卻是為難地道著:“你知道全省社保記錄裏,有多少符合這個年齡段的人就搬一台銀河處理器回來,也得檢索幾天時間啊,就咱們隊裏的破電腦,不累死機才怪。”

關毅青翻了他一眼,以問代答道著:“知道我和師傅為什麽相信他,而不考慮你的意見嗎”

“為什麽”郭偉愣了下。

“他一直在做,師傅一直在試錯,而你,一直在坐等,而且,一個能靠拉皮條,在短時間解決生計問題的人,我寧願相信他的眼光是對的。”關毅青笑笑道,收拾著東西,往各組人員手機上傳著信息,起身走了。

郭偉呆呆瞅了半天,竟然無言以對

“眼光眼光盯準這個地方。”

潘子在訓著初入門的幾位混子,他手背上放著一個打火機,就那麽放著,考核的內容很簡單,不管你用什麽方式,把打火機拿走。

就擺在眼前,就在對方的手背後,可偏偏誰也拿不走,每次伸手,都堪堪差一點點,就那麽一點點,累得四個混子已經是滿頭見汗了。

到了劉洋麵前的時候,劉洋不等放好,嗖地伸手,不料潘子微微一抬,他掏空了,他反手一撈,潘子順勢一縮,又躲過了,再一伸手,卡聲定住了,潘子手持著打火機,已經頂住了他喉結,眼光示著他的身形。

傾斜了,斜得不像樣了,潘子火機在劉洋腦袋上磕了磕斥著:“你這顧頭不顧腚的,反應再快有什麽用注意怎麽樣動這不是打架,要用全身的力氣,所以除了需要動的一隻手,什麽都可以不動包括你的眼光都不需要動注意,我要開始扔了啊,看著我的手”

相距不過幾十公分的距離,潘子變手了,一揮,手裏扯著皮筋的溜溜球就射向混子,考核的內容也很簡單,要判斷球從那兒出來,然後避開想抓住,算了,能抓住,你就出師了。

這手法變得混子們可是叫苦不迭地,明明覺得他是扔襠部,人家一翻手,打肩上,明明覺得在胳膊上,人家一翻身,卻打在臉上了,四個人臉上、額頭、鼻子上、胳膊上,紛紛中招,越躲不開,糗色越重。

“不要覺得被挑中了,就登堂入室了啊,差遠了。”

“不要覺得小聰明就了不起啊,天下高手多得是。”

“從明天開始,就進入訓練了啊,要是三個月還躲不開我的手,拿不走我手上的東西,你們哪兒來的,還滾回那兒去。”

“平時多吃點苦,將來才少受點罪啊,有本事偷東西的不叫賊,能偷走不被發現才是賊。”

“一個成功的賊,不在於他偷了多值錢的東西,而在於根本沒人知道,他偷什麽東西了”

穿花似的步子,亂飛的溜溜球,幾圈過來,那幾個混子根本抵擋住了,有的已經起了懼意,捂著臉生怕眼睛鼻子又挨一下,這類貨色潘子可沒有什麽客氣的,一腳踹出去幾米遠,到了劉洋麵前,小夥子終於堪堪避過飛臉腮肌的球時,潘子終於麵帶微笑了,手停了,一放在背後,依然是那麽巋然不動站著,像從未動過一樣。

那四位可就狼狽了,最好的勉強能站在原地,玻璃小球要擊在臉上軟處可也不好受,挨最多的一位,鼻涕眼淚都出來了。潘子搖搖頭,似乎對這幾位的素質,也是不甚滿意。

這時候,潘子的電話響了,他拿出手機,一看看是小木的電話,接聽了道著:“怎麽了,木什麽怎麽可能,我這兒沒人知道什麽真去機場偷行李了哈哈哈這,這不能賴我啊,我就隨便說了句哈哈好好,我一會兒去”

心情一下子變好了,又聽到開心事了,那對葫蘆兄弟,居然真去機場偷行李箱了,潘子想了想叫著四個小混球一起走,且起且教育著:“剛才得到消息,那倆葫蘆兄弟去機場偷行李箱了,不管怎麽說吧,這倆混球膽子實在不小走,帶你們觀戰去,讓你們受受教育,看看賊挨打是個什麽場景。”

帶著四人魚貫出了早訓的公園,上了輛破麵包車,劉洋坐在副駕上,像是心神不寧地求著潘子道著:“潘哥,您得救救他們啊。”

“理由呢”潘子不動聲色問。

“葫蘆哥人不錯,沒少幫我們。”劉洋道,後麵幾個小混子,也附合著。

“那你們覺得,他倆能偷到嗎”潘子問。

不可能,幾人想想,又使勁搖搖頭,絕對不可能,像高檔賓館、政府機關、機場等等那種保密嚴密的場所,在混子的禁地,別說偷東西了,就討吃要飯都不會選那種地方。

“所以這不是幹事,是特麽幹傻事,教你們一條經驗啊,碰上幹傻事的貨,你們要做的不是救他,而是跑快點,走遠點。”

潘子擰著車鑰匙,車嗚聲發動,疾馳而去

在機場候機樓前下了車,扔下車錢,小木四下張望著,尋著那一對夯貨的身影。

一般不起這麽早的,是紅姐追問他二葫蘆沒去抽獎現場,廟裏也沒見假和尚,電話也打不通才讓小木急了,相處久了,他對大小葫蘆了解得很清楚,兩人想出人頭地、發家致富的心切強得很,實在是素質太差且沒什麽路子,否則他們搶銀行也一點都不介意,小木回憶著他倆對潘子的崇拜,十有真敢來偷行李箱當投名狀。

從一處出發口奔進機場候機廳,四下看看,又從另一出口奔出來,濕熱的天氣很快讓他出了一身汗,莫名地走的時候,小木突然間有一個奇怪的想法:

是啊,這一對混跡社會底層的惡痞,他怎麽會這麽關心呢這樣的人,被警察抓走不更好

可他偏偏卻不希望看到那個場景,來到蘇杭,在他最糟糕的生活裏,碰上了這麽一對更糟糕的人,就為每天掙點小錢,會死皮賴臉去訛那些嫖客幾十幾百,會威脅那些站街的小妞多交抽成、甚至會一言不和,拔拳相向,在這一段無所不用其極的刺激生活裏,小木感受到更多的,卻是兩兄弟推心置腹的信任。

對,信任,這種奢侈的東西,卻在最不應該出現的地方,讓小木發現了。

他們絲毫不掩飾自己的貪婪、好色、齷齪、以及卑鄙和無恥,活得真他媽叫一個淋漓的真實,相比曾經憂鬱和無所事事,小木倒寧願和這兩個貨打交道。

人呢我艸小木瞅見二葫蘆賊頭賊腦在一處到達口巡梭時,趕緊地,飛也似地奔上去。

垃圾桶旁邊,有兩個旅客正抽煙,旁邊就是行李箱,敢情那貨想下手呢,小木奔上去,一腳踹在二葫蘆屁股上,哎喲一聲,二葫蘆怒不可遏回頭,然後笑了,不過,生意黃了,正要發飆,小木拽著他就走,邊走邊踹邊罵:“大葫蘆呢你倆蠢貨,喝多了都沒忘了這事連真話和玩笑話都聽不出來這是偷東西的地方嗎你這是作案嗎簡直是作死。”

“哦,也是,真不好下手。”二葫蘆省悟道,這才恍然大悟說著,實在不好下手,裏頭保安太多,外麵又這麽攝像頭,找了倆小時,都沒找到下手機會。

又挨了小木幾腳,這傻逑嗬嗬傻笑,根本不當回事,領著小木到機場不遠處,一個監控的死角,大葫蘆帶著幾個混球,正蹲在路牙地等消息呢。一見小木來,大葫蘆喜出望外道著:“哎喲喲喲,看看,我跟你們說什麽來著,隻有木少爺是真心誠意關心咱們別人特麽都是假的。”

本來準備罵兩句的小木,一下子氣全消了,大葫蘆一臉傻相的,你實在和他生不起氣來。

卻不料這貨蹬鼻子上臉了,誇了小木兩句,要求就來了,拽著小木問計著:“木少爺,木爺這回你得幫我們,找了兩小時,愣是下不了手啊。”

“我隻拉過皮條,沒拉過行李箱啊。”小木道,和葫蘆兄弟解釋,必須直白。

今天直白也不行了,大葫蘆說了:“那不一樣麽拉皮條把人拉走,偷東西把箱子拉走,怎麽可能難住你呢”

“哎唷我艸,那能是一碼事”小木哭笑不得了。

“在您眼裏不是個事啊,我覺得你行。”二葫蘆唆著。

幾個混球開始求小木了,小木聽出來了,潘子一年才回來一回,在他手下發家致富的幾位,不知道真假,都快傳成神話了,既然是神話,那就忍不住讓這些苦逼兄弟神往了,試想一下,誰特麽不想過上衣食無居的生活,還願意在街頭這麽漂著混著。

小木可沒想到潘子在這群貨的心目中居然有這麽重份量,說起來這個考題已經是簡單的了,大葫蘆說了,曾經有一個機會擺在他麵前,頭回見潘子他其實有機會跟著走的,誰知道喝多了和一個妞睡覺誤了,結果讓另一個小混子討了便宜,那個家夥現在都和潘子平起平坐了想起來,我特麽後悔滴,就想把自己的jj給切了哈。

二葫蘆也講了,咱們的灰暗人生需要改變啊,不能讓人家誰瞧你一眼就知道是地痞流氓啊。

“然後改變成毛賊實現你的人生價值”小木哭笑不得問。

“不不不,絕對不是毛賊,他們做的都是安全的案子,就是瘸哥的大哥,老牛逼了,做了多少年,就沒出過事真的,我喝酒聽瘸哥講的,他說他大哥叫什麽來著對,五哥什麽來著,號稱犯罪大師。”大葫蘆神往道。

小木一下子聽怔了,二葫蘆說了:“真的,你想出來個潘子都這麽厲害,那上頭該厲害成什麽樣子要出事了,潘子能年年回來你別看人家長得不咋地,牛著呢。”

對呀,那股子自信,霸氣,像腰揣萬貫,卻衣衫普通的低調人物,正是那種江湖人物的風格,小木怔了幾秒鍾,眼前一閃而過自己經手的贓物,突然間有一種明悟。

“哦,我明白了。”

小木凜然想著,思維回到了曾經無憂無慮,拿堆積成山的案例當小說看的學生時代,那時候也像現在身邊的這些小混球一樣,對案例裏那些惡名昭著的壞蛋,有一股子神往,這個神秘卻並不繁複的組織的團夥,估計是這樣運作的:組織團夥盜竊,贓物轉移異地銷贓,偷、運、銷一條龍,就像他曾經觀摩到的一起國外案件,成團夥的盜竊高檔電子產品,而銷售地卻在境外,很多年警方對此束手無策,因為連起碼的證據也拿不到。

有意思,太有意思,這些違法的,過得可比執法的精彩多了,小木見獵心喜,表情泛著一種病態的笑意,就像入芝蘭之室久不聞其臭一樣,現在對花樣奇特的犯罪,好奇和驚訝要大於心裏所存不多的正義感。

“哎,木爺你咋啦”二葫蘆晃著手指,試圖叫醒小木。

“別亂,木爺一發呆,辦法就來了。”大葫蘆推著老二。

小木理了,笑了,笑吟吟看著葫蘆兄弟和他帶來的幾個混球,他們都期待地看著小木,小木道著:“你們想好了潘子可是隨便說了句笑話,能當真”

“那不能,他多大的人物呢,說話能不算數”二葫蘆不信地道。

“就是笑話,他也得認了,就跟咱們宰那些約炮的一樣,他理虧啊,他得掏錢呐。”大葫蘆道,求著小木道:“木爺兄弟們一直把你財神爺啊,您說這事,給出個主意啊。”

“本來不願意幫,不過有人號稱犯罪大師,我就不服氣了,找一群熟手作案算什麽本事啊,整一群笨蛋能把事辦嘍,那才叫能耐。”小木道。

“對,我們就是那群笨蛋,你說吧,咋辦”大葫蘆拍著胸脯道。

小木抬頭看著進了繁忙的空港,出租車、私家車,載客大巴、中巴,帶來或者送走著熙攘的旅客,無數個案例在他腦袋裏去蕪存精,一個最適合這群笨蛋幹的辦法,從記憶中跳出來,慢慢地爬到了他的臉上,成一種微笑。

他一勾手,幾個腦袋湊到一起。

他一揮手,五六個人四散而去。

那去向,居然是載客最多的大巴。

從哪兒,能偷走行李箱嗎小木一點也不擔心,他安安生生地坐下來,拿手機遠遠拍著,又是一種全新的作案模式,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天生是幹這個的,否則為什麽一作案,比做任何事都心情舒爽呢

五個人,不同方向,靠向了大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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