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黃金鐲

神壇建在一處山穀中，四壁崖石高聳，空氣幽冷。中央一塊巨大平整的白色巨石上，矗立著一根粗壯的褐色古岩石柱，上麵蜿蜒著幾道斑駁的黑色裂縫，無端端地顯出幾分沉重肅穆之感。

此時，祭祀台前站了幾個衣著莊重的人，台下秩序有然地布列著部族戰士，拿著武器形成圍牆，擋住眼露渴望和崇拜之情的巫野族人。

“什麽嘛，都這麽多人了，根本看不到呀！”阿瀾站在最外圈踮起腳尖，小聲地抱怨道。

巫野薑環顧四周，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塊岩石，“你要真想看，我們就站到那裏去，位置高，視線擋不了。”

“啊，那我們去吧，”阿瀾一看，高興地拉起巫野薑的手，說道，“這樣規模的祭司可是一年一次呢，而且是由深目王和八大長老親自舉行的，想想就讓人期待！聽說，王世子也會來······”

巫野薑看看阿瀾略顯興激動的表情，眼裏露出疑惑。阿瀾看她這樣看自己，臉色不由紅了下，大力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就是聽說王世子長得俊美無雙，想看一看，很奇怪嘛！”

“再怎麽俊美無雙，也隻是個小孩子。”巫野薑瞥了眼她。阿瀾和她一樣，都已經一百多歲了，像玄恒和傾重這種連二十歲都未滿的，不算小孩子算什麽？

“呃，你不要提醒我年齡這個問題······”阿瀾鼓起腮幫子，伸出雙手將巫野薑的臉扳向祭祀台的方向，“快開始了，好好看著。”

“嗯。”巫野薑心不在焉地應了聲，褐眸裝作不經意地往岩石左側一看，指尖輕輕彈出一片黑色花瓣，接著，“哎喲”一聲，傾重捂著額頭走了出來。

“傾重？”阿瀾驚喜地喊了一聲，“你怎麽來了？”她說著跳下岩石，蹦躂到他麵前，熱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從傾重長大到離開巫野家住到深目部落的這段時間裏，阿瀾平常犯花癡的對象就是他。

“阿瀾，好久不見，”傾重揉揉肩膀彎了彎唇，說道，“你果然越來越粗魯了。”

“喂，臭小子，從長老把你交給巫野薑鍛煉，我也沒少交你學習醫術吧，把你從一個小屁孩養成這麽大，也有我的一份功勞啊，竟然這樣說我！”阿瀾鼓起嘴角，裝作生氣地揮揮拳頭。

“好吧，我說錯了，阿瀾你真是越來越溫柔漂亮了。”傾重改口說。

“哼，虛偽！”阿瀾翻了翻白眼，突然意識到有一個問題，“對了，你也是跟著深目王進來的嗎？那怎麽會呆在這裏？不去祭祀台那邊？”

“我有這個東西啊！”傾重指了指腰間的一塊令牌。

“咦？薑，你的力量再強大，也不能隨便破壞長老的命令呀！”阿瀾隻一眼便看出來，令牌雖普通，卻有股強大的巫力，可以隨時通guò巫野家族與深目部落之間的結界，於是她的目光露出幾分責備，不過確是對著傾重的，“你這臭小子，明明可以隨時過來嘛，怎麽這一年都沒有來找我們！”

“我也是前不久才得到這東西的嘛。”傾重故意露出幾分委屈的表情，看向了巫野薑。

巫野薑會意點頭，對阿瀾說道：“我們去說一些事情，你一個人行嗎？”

阿瀾擺擺手，“去吧去吧，這裏又沒危險，我一個人呆著唄，就不打擾你倆說話了。不過祭祀快要開始了，你記得快點過來看。”

傾重跟著巫野薑走去，掂了掂手裏的令牌，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這東西比我想象的好用。”

巫野家族和深目部落距離不遠，中間卻橫著一道結界，除了深目王，八大長老和巫野薑可以隨意出入，其餘的人包括王世子在內，沒有長老的允許，都不可以跨越這道結界。一來是為了防止巫野家族飼養的神獸不受控zhì傷害到部落裏的人，二來是為了減少兩個地方的人之間的接觸，以免產生不必要的感情。

結界是八大長老聯合布置的，隻有深目部落的每一任王才會被賜予令牌自由出入兩個地方。而巫野薑，並不是被允許什麽的，純粹是因為力量太過強大，沒人能攔得住她。

“你想幹什麽？”巫野薑停住腳步，問道。

“待會兒就知道了。”

“我並不是指待會兒的事情，我是說混沌獸。”

傾重見巫野薑眼裏一片清明，不由愣了愣，繼而哈哈大笑幾聲，“原來你都知道，果然夠強大，什麽事也瞞不了你！不過混沌獸的事情，你不妨猜一猜，我到底想幹什麽？”

“為了王位？不，也不全是，”巫野薑往他心口看了看，微皺起眉頭，“關於這件事，你心裏一團濁氣，我看不清楚，所以才問你。”

“是嗎？”傾重聞言往自己胸口看去，卻什麽也沒看到，“不過我很確定，我是為了變得強大。我不想因為血統的原因，被桎梏在一個圈裏，我想要借助混沌獸的力量，變得強大，和你一樣強大，然後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薑，我不是你，我沒有與生俱來的力量，也沒有千年的壽命，作為王的兒子，卻因為母親的卑賤，在部落裏連平民也不如。你會幫我的，是嗎？”

傾重在巫野薑的教導下長大，所以也夠清楚對方的性格，雖然強大，但內心簡單，骨子裏透著一股冷漠與自負。

“強大？嗯，你這個目的很好，不愧是我交出來的，”巫野薑啟唇一笑，“混沌獸早就沒有形體，它的氣就封印在祭祀台之下，不過隻有一半的力量。你要是想要，等我準備幾天，把解除封印的咒物做好再給你，怎樣？”

傾重沒想到她答應得如此之快，本來還以為要費一番口舌呢，於是當場愣了一秒，才興奮地點頭：“好！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等我繼承王位，就讓你做巫野家族的族長。”

“我沒興趣，”巫野薑神色索然地轉頭，“阿瀾等著我呢，我要過去了。”

“嗬，今天的祭司會格外精彩呢！”傾重笑著說道。

“是嗎？”巫野薑轉頭了然地看他一眼，“那我會認真看著的。”

祭祀台之下，幾十個巫祝臉塗油彩身披異服，頭戴鳳凰鳥羽毛做成的帽子，動作整齊地赤腳跳舞，口中齊聲發出好似來自遠古的歌聲，將一雙雙手掌並攏伸向天空，作出祈求上蒼的形狀。隨著歌聲飄到頭頂，朵朵濃雲似乎從天際而生，翻湧著似波濤一般席卷而來，很快彌漫了整個天空。

見到如此場景，深目部落和巫野家族的族人，紛紛將手掌合在胸前，閉上眼睛輕聲念起古老的咒語。

巫野薑看了眼身邊的阿瀾，隻見她臉上也露出敬畏的神色，將手掌合起閉上眼睛。

巫野薑不屑地笑笑，挺直纖腰抱起手臂，好以整暇地打量著祭祀台上的人。深目王站在最中間，玄恒跪在離他最近的位置，而八大長老則是分別立於兩側，掌心合起散發出了紫色的光芒。

“刷刷”微弱的聲響，巫野薑眼睛一眯，指尖湧動出一條長長的光線，很快就將兩個黑影纏繞住送到了眼前。

這兩個黑影正是玄恒派來監視她的影衛，他們是沒有生命的機體，所以可以隨時出入結界，這也正是玄恒選他們來當監視者的原因。

可惜太愚蠢了啊！“黃金鐲？不是權力和地位的象征嗎？可是，這麽弱小又惡心的東西，怎麽能幫它的主人守住一qiē呢？”巫野薑諷刺地笑了笑，她從一開始就知道這倆個東西在看自己，包括和傾重說的話，大概都被它們聽去了，這時候恐怕是要去匯報給玄恒呢。

“其實，我很不喜歡被人監視呢！”巫野薑收斂起表情，指尖微用力，紫色光線瘋狂生長，直到將兩隻黑影完全吞沒，才一起消失，隻一秒，眼前又是透明空蕩的空氣。

“薑，你說什麽？”阿瀾剛才一心一意念咒語，根本沒發現黑影的事情。

“沒什麽，你聽錯了。”巫野薑抬眸望向祭祀台的方向，巫祝的舞蹈已經結束，濃雲散開光線直直落了下來，兩個被剝光的奴隸在深目部族人押解下，被迅速地綁到了那根古褐色柱子上，他們的表情冷漠而麻木，很好地滿足了祭祀品應有的條件。

“這倆個祭祀品很不錯呢，希望神會喜歡接受部落的心意，讓深目部落越來越強盛！”阿瀾抱起兩隻手掌放到下巴，滿臉憧憬地說道。

話音剛落，半空中忽然傳來陣陣嘶鳴，在場的族人紛紛抬頭好奇地看去，隻見頭頂盤旋著三隻腦袋的火紅大鳥，翅膀張開足足有兩個帳篷大小，數量竟達到了數十隻之多，一時間，整個祭祀台被它們投下的陰影包圍起來。

“這不是赤足部落的戰鬥神獸嗎？怎麽會進到這裏來？”人群裏發出了這樣的喊聲。

祭祀台上的幾位長老紛紛神色凝重，想到他們布下的結界有所漏洞，竟然讓敵方神獸闖了進來，還偏偏是在深目王親自舉行祭祀大典的時刻，心裏都不由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