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灰姑娘

孤島殘雪

55.【重寫重寫】

書名:不是灰姑娘 作者:孤島殘雪 字數:6969

客廳裏靜極了,童言坐在沙發上,單手支著頭,一瞬不瞬的盯著書房門。

言靖東和淩澤笙已經進去將近半個小時了,就算趴門口也聽不到他倆在說啥,這樣童言隱隱感到不安,還有些煩躁。

今天早上的事兒實在太多,她真的需要很努力,才能壓抑住自己體內暴走的洪荒之力

終於又過了5分鍾,書房門開了,淩澤笙走出來,他站在門口朝童言眨了眨眼,示意她過去。

“幹嘛?”童言坐在沙發上沒動。

看著她微皺的眉頭,隱藏眼底的不耐,淩澤笙微微愣了一下,在心裏琢磨了兩圈,才開口:“他找你。”

不用說都知道這個他就是言靖東。

童言掀眼皮:“我跟他沒話可說。”

“”淩澤笙無語。

許是書房裏的言靖東已經預料到讓淩澤笙去叫童言完全沒用,所以他等了沒有一分鍾,還是自己出去了。

“言瑾童。”他站在書房門口叫她的名字,身邊淩澤笙側頭撇了他一眼,轉身邁向廚房。

童言這次完全是一副沒看到他的樣子,低頭扣指甲。

“”等了十秒沒回應,言靖東的語氣不似方才嚴厲,“童言,你進來一下。”

沙發上童言慢悠悠抬頭看他,還是沒動。

“童言。”廚房裏淩澤笙突然喚她,語氣軟軟的,但是含義已經再明顯不過――讓她去見言靖東。

好吧,自家男神的麵子還是要給一點的。

“好。”軟軟應一聲,童言站起身來,朝書房走去。

言靖東看她過來,側身讓開讓她進去,關門的時候朝廚房望了一眼,目光裏的不爽不要太明顯。

――

“有什麽事說吧。”進了書房,童言摸到靠門的沙發坐下。

言靖東也走回來,在她對麵坐好,那正襟危坐的架勢儼然家長做派:“什麽時候的事?”

童言挑眉看他。她非常清楚他話裏問的是她跟淩澤笙的事。這聽起來似乎很尋常,但是不知道怎麽的,被他用這種類似質問的口氣說出,她心底的火氣就一陣陣往上拱。

“和你有關係麽?”她冷冷應一句。

“”言靖東目光冷了兩分,語氣也涼下來:“你怎麽跟我說話呢?”

“那我應該怎麽跟你說話?”童言有些好笑的看他,“想讓我求你?”

氣氛在一瞬間冷到極點,言靖東微微眯眼,抿了抿唇角沒出聲。

從來沒想過,會在這樣的時間,這樣的場合再次聽到這樣的話,相對而坐的兩個人都靜下來,看似平靜尋常的對視,卻是在進行一場無聲的對峙。

無形中似有火星在兩人直接迸射,危險且令人不安,卻又帶著莫名的亢奮。

不知道過了多久。

言靖東沉聲歎出一口氣,“童言,你能不能好好說話。不要每次我一開口,你就炸毛。”

“哦~~~”童言恍然大悟般點頭,“原來你真的沒看懂我不想看見你。”

這話裏的火藥味已經很足,言靖東一時語塞,竟不知道要說什麽,默默然微低下頭,閉著眼捏他緊蹙眉心。

半晌後,他抬眸朝童言看過去,就見她半倚在沙發角落裏,正似笑非笑的望著他。

“童言。”他緩緩沉下一口氣,“我覺得我們真的很有必要好好坐下來談談,當時事情”

“別跟我提當時!”童言壓抑著火氣打斷他的話,手扣緊沙發扶手上的皮革,陷下一個又一個窩。

記憶的儲藏罐在一瞬間被打翻,那些沉重的記憶如同海嘯般排山倒海朝她襲來,滿心滿眼都是雨水,瓢潑著的,打在她的身上,冰涼的。入眼的皆是黑色,回蕩在雨霧中的音樂亦是淒涼,她和母親站在雨水裏

生平第一次了解到何為咫尺天涯。

“童言,當年並不是我不讓你參加爸的葬禮”

“我說了不要再提當時!!!”

兩個人同時大聲後,書房裏徒然安靜,刺耳的音波消散,隻剩突然站起的童言急促而沉重忍怒的呼吸聲,和坐在原地如同靜止了的言靖東。

這一關沒人能過得去。

她閉了閉眼,緊咬著牙,手腳一陣發麻,顫抖的順下兩口氣。

“你不能一直這樣,童言。”言靖東看著她,眸子裏浮起一層水汽,“當年我也是才回國,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爸走的突然,很多事情都沒有處理,沒有交代。那天我在靈堂外看到你”

說到這裏,他喉嚨梗了一下,眼底滑過一絲痛苦。

“我原本想著,等人散了之後去找你和童姨,但是那時候你們已經走了。我曾試圖去跟童姨解釋,但是她跟你一樣,什麽都不聽,你就不能給我一次機會?”

“我說了,別再跟我提當時。”童言再一次重複,發麻的拳頭緊緊握住,手背上起了青筋。

現在她滿腦子都是七年前那個雨天的情景。

是在一周前得知父親病重的消息,童言和母親從美國趕回,想要趁著父親彌留之際,見他最後一麵。但是當時童言的奶奶說什麽都不答應讓她和母親見父親,直到父親去世,都沒有見到最後一眼。

並不是沒有求過,隻是童言的奶奶思想頑固,說什麽離婚之後再無情分,就是不肯鬆口。

為此,童言的母親甚至下跪。

可是依然沒有用。

現在想來,那從美國回來的一周,應該是童言24年生命中過得最為晦暗的日子。

彼時言靖東不在國內,家中再無人替童言和她母親說話,所有人都對她們冷眼相看,甚至傳出她們這次回來就是為了言父的遺產。

新喪的痛苦,加之身邊不明是非的人惡意揣度,童言的母親在一周之內消瘦如同枯萎的花。

童言全都看在眼裏,卻無能為力。

終於,父親去世,言家設靈堂,悼念。

可是,童言和她的母親依然被拒之門外。

整整三天。

下了三天的雨,童言和母親就在雨裏站了三天。

終於在追悼會最後一天見到了言靖東,而他卻隻是站在靈堂之外,遠遠朝外看了一眼,然後轉身進去。

彼時,他身上穿著的那件黑色的喪服,就是童言關於那段時間所有的記憶,混雜著綿綿的雨絲,隻覺一陣抽幹力氣的虛弱

“別再提當時了。”童言闔了闔眼,聲音低沉下去,“沒什麽能挽回的。你現在說這些,隻會讓我們原本有可能緩和的關係惡化,收回去吧。”

言靖東覺得自己的心正被一把鈍刀一刀刀刺著,他看著童言,不知道該說什麽。

當時他的確出了靈堂去看,可是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對不起。”他說,“所以,我現在想要彌補。”

彌補?

怎麽彌補?

童言有些好笑的看他:“所謂彌補,是可以讓爸爸活過來,還是讓我媽能見他一麵。”她輕哼一聲,“沒用了,人在的時候,沒有成全,人死了,做什麽都沒用。

現在我媽過得挺開心的。我也覺得這樣挺好。

至於我這次的事謝謝你,但也不謝謝你。

我原本想要平靜安然的過日子,終究是因為你這一份聲明,給徹底毀幹淨了。不過也有好處,起碼很多人會忌諱著你的麵子,不太敢欺負我。

所以,還是謝謝。”

童言敘敘說完,重又坐回沙發上,此時她臉上一片沉靜,絲毫沒有方才提起往事的悲痛。

而另一邊,言靖東則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他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現在這樣。他原本想跟童言說,讓她回言家來,如果可以,最好能帶著她的母親。

可是現在,所有的話都沒出口,卻已經沒有必要了

言靖東是什麽時候走的,童言並不知道,因為當她緩過神來的時候,是聽到淩澤笙在叫她。

“嗯。”她悶悶應他一聲,用手搓了搓臉,她覺得很累。

淩澤笙在她身邊坐下,握住她一隻手,緩緩在掌心摩擦。

“想哭就哭出來吧。”他說。

童言一愣,扭頭看他,靜了兩秒,卻笑了,釋然卻苦澀。

她說:“沒什麽想哭的,都是過去的事了。”忽然感覺哪裏不對,話鋒一轉,“你都聽到了。”

淩澤笙笑笑,沒說話。

“為什麽沒進來?”童言問。

淩澤笙:“你們兄妹的事,需要單獨解決。”不過現在看,是需要有人調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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