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門醜婦

木子

第164章 香包

書名:農門醜婦 作者:木子 字數:10299



按說以往趙婆子呆在榮安坊中,也沒有人敢來鬧事兒,偏偏這幾日趙婆子得了風寒,每日咳得厲害極了,根本不能到鋪子中做活兒,這才讓人逮著空子,在榮安坊門口鬧上了。

盼兒身上穿著妃色的裙衫,五官嬌柔豔麗,皮肉瑩潤如同白雪,身邊還跟著不少侍衛,明顯就不是什麽身份普通的人。

滿地打滾的男人並沒有認出盼兒是榮安坊的老板,不過他看到眼前這個難得的大美人,趕忙爬到了前頭,滿是汙泥的手掌一把抓住了盼兒的腳,口中嚎叫著:“求求夫人幫幫小的,向這家黑店討個公道吧!”

男人握著盼兒的腳踝不算,甚至還變本加厲地想要往小腿肚上摸去,欒玉也不是吃素的,一腳直接踹在了此人胸口上,啐了一聲:“你個厚顏無恥的,我家夫人豈是你能碰的?”

被踹了個窩心腳,幹瘦的男人霎時間癱倒在地上,口中發出殺豬般的嚎叫,刺得人耳朵生疼。

低頭掃了一眼繡鞋上的汙泥,盼兒忍不住擰緊眉頭,衝著葛稚川低低地說了一句:“葛先生,勞煩您給他把把脈,看看這人是真病,還是裝病。”

葛稚川點了點頭,掀開長袍蹲在地上,一把扣住了男人的脈門,那人還想掙紮,卻被兩個侍衛給按住了,整個人如同一灘死肉似的,動也不能動。

把完脈後,葛稚川拍了拍手上的泥灰,直截了當道:“此人根本沒有半點兒毛病。”

男人怒道:“你這糟老頭可別胡說八道,我就是喝了榮安坊裏的藥酒才鬧肚子的。

走到男人麵前,盼兒意味不明地哼笑一聲:“你叫什麽名字?”

看到美人走近,男人眼裏流露出一絲淫.穢之色,道:“老子叫許三。”

“許三是吧?你說你喝了榮安坊中的藥酒,才會腹痛如絞,那你究竟是喝了哪一種?畢竟鋪子裏足足有十幾種不同的酒水,總不能每樣都有問題吧?”

雖說以貌取人並不太妥當,不過盼兒看著許三的模樣氣度,覺得他實在不像是能喝得起藥酒的人,畢竟雪蓮酒人參酒之類的藥酒,小小一杯便能賣到一兩銀子,普通百姓隻能趁著進店買醃菜時聞聞酒香,要說真讓他們花銀子買一杯酒水,大多數人都是舍不得的。

許三梗著脖子,眼神閃躲了一下,大喊一聲:“雪蓮酒!”

雪蓮酒一開始是在邊城的雲來樓中賣的,盼兒釀了不少,剩下的酒水隨車隊一並送回了京城,由於京中品相上乘的雪蓮並不多,早在月前,所有的雪蓮酒就賣的一幹二淨,這許三也不知道是真傻還是假傻,隨便說了一樣有名氣的藥酒,就想來到榮安坊門前鬧事,真是膽大包天。

一雙水光瀲灩的杏眸中滿是譏誚之色,盼兒輕笑道:“你確定是雪蓮酒?”

許三心裏頭有些沒底,不過想想雪蓮酒在外的名聲,肯定是榮安坊中賣的最好的藥酒,說這種準沒錯,他心一橫,死死咬牙道:“就是雪蓮酒!”

“許三,你來我榮安坊鬧事之前,難道沒有打聽打聽,最後一瓶雪蓮酒早在月前就已經全部賣完了,你是從哪得著的雪蓮酒,跟我說說可好?”

小女人臉上露出甜蜜的笑意,但這絲笑意卻未曾到達眼底,隻見盼兒杏眸中寒光閃爍,那股煞氣讓許三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他早先聽說,榮安坊幕後的老板是定北將軍的夫人,難道眼前這個嬌俏的美人兒,就是那位將軍夫人?

心裏頭連連叫苦,許三兩手撐地,趕忙爬了起來,動作甭提有多利索了。

眼見著這人要跑,盼兒衝著身邊的侍衛吩咐一聲,這些年輕漢子筋骨強壯,可比瘦的沒有二兩肉的許三強出了不知多少倍,此人連掙紮的機會都沒有,就被按倒在地上,麵頰緊緊貼著青石板,被上頭的泥土沙礫刮蹭的通紅。

走到許三麵前,盼兒蹲下身子,眼裏露出明顯的譏諷之色。

“若你真的腹痛如絞,動作哪裏還能這麽靈活?既然有膽子上趕著來榮安坊門口鬧事,就千萬別怪本夫人翻臉。”說這話時,盼兒臉上還帶著淡淡的笑意,配上豔麗的五官,整個人甭提有多打眼兒了。

“來人,把許三送到官府!”

兩名侍衛直接把許三押送走了,盼兒見著事情解決,剛要回到馬車上,卻聽到一道清朗的聲音。

“夫人留步。”

盼兒頓住腳步,轉過頭,杏眼中滿是疑惑的看著開口說話的男人。

這男子模樣著實年輕,也就二十出頭,身上穿著湖青色的長袍,五官深邃,不過模樣倒是挺俊的,盼兒仔細想了想,也不記得自己認識這號人物。

男人走上前,衝著盼兒拱了拱手,清俊的臉上浮現出薄薄的暈紅:“夫人怕是不記得寧某了,當初寧某在邊城被人打斷了一條腿,隻能靠替人寫信為生,還是夫人出了銀子,才讓寧某保住了那條腿。”

聽到這話,盼兒倒是想起了這事兒,當時她剛到邊城不久,有一回在街上逛了逛,看到一個瘦弱的書生,拖著一條傷腿,在街邊幫人寫信。她覺得那人挺可憐的,正好荷包裏還剩下些散碎銀子,便直接給了那書生,沒想到竟然還能在京城遇見。

掃了一眼寧川的腿,盼兒笑了笑:“隻不過是小事而已,寧公子不必放在心上,家中有事,便先告辭了。”

說完,盼兒便直接上了馬車,等到簾子闔上,徹底看不到那張妍麗的小臉兒時,寧川臉上的笑意才慢慢淡了下來。

身後的小廝走上前,小聲提醒道:“公子,剛才那位是定北侯府的夫人,您要是想要道謝,直接備份厚禮送到侯府就是。”

“你懂什麽?”寧川擺擺手,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當初他被庶出弟弟陷害,流落到邊城,身無分文不說,還斷了一條腿,要是沒有盼兒給他的那十兩銀子,能不能平安渡過那段時日還是兩說,好不容易回到京城,寧川將庶弟姨娘全都給解決了,腦海中卻不斷浮現出那道倩影,即使已經知道林盼兒已為人婦,他還是動了不該有的心思。

偶遇寧川的事情,盼兒並沒有放在心上,她回到侯府之後,就讓廚房的婆子繼續醃製魚醬,做好了醬料後,分別送到榮安坊跟陳家酒樓裏頭。

榮安坊賣的每樣東西,都是別家沒有的,京城裏雖然做醬料的鋪子並不算少,但這些商人並不像盼兒一般,眉心藏著一汪神奇的靈泉,有了這靈泉水後,不止食材本身的味道有了極大的提升,若是吃多了這種富含靈氣的食物,身板也會遠比之前要康健許多。

這些日子接連不斷的用靈泉水浸泡了礦石,除了金精石以及朱砂石之外,褚良這廝不知從何處弄來了一箱子的圓滾滾的珍珠,這些珍珠的成色並不算差,質地光潔圓潤,隻不過因為放的時日稍微有些久了,珠子略有些泛黃。

盼兒將珍珠放在了木盆中,裏頭倒了一些山泉,之後又加了不少靈泉,浸泡了整整三日,珍珠上暗黃的表層便變得光潔瑩白許多,甚至還透著淡淡的粉暈,珠子要比先前小了許多,雖然瞧著順眼,但價格卻賣不了太高。

心裏頭有些發愁,盼兒自己並不太喜歡珍珠這種首飾,此刻她琢磨著該如何將東西全都處理掉,最後還是葛稚川幫她想了個主意,將珠子磨成細粉,跟香料藥材混在一起,這些東西本就有凝神靜氣的功效,做成香包隨身佩戴,也是難得的好東西。

盼兒身上也戴了一個裝著珍珠粉的香包,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戴上了這香包之後,夜裏睡覺的確覺得安穩多了。

最近京城裏多了一種新花樣,無論是年輕還是年老的女子,都願意在腰間掛著一個香包,這香包的做工著實精致,請的是全京城最好的繡娘,繡出藥草的圖紋,佩戴在腰間,既好看,還能起到美容安神的功效。

因為香包裏頭放了不少珍珠粉,價格委實不低,這麽小小的玩意,竟然要五兩銀子,好在京城中的女眷,大都認準了榮安坊。對於那些一擲千金的嬌小姐而言,五兩銀子根本不算什麽,有的瞧上了那些藥草的花樣,一連買四五隻的都有。

*

*

耿玉秀是錦繡樓的繡娘,她繡工精湛,擅長蘇繡,每月繡一些大的擺件,都能賺上幾十兩銀子,隻不過刺繡實在是太過傷身傷眼,每天夜裏都得對著油燈,仔仔細細地將花樣描出來,穿針引線,片刻都不能鬆懈。

剛成親那兩年還好些,她沒有懷過孩子,精力還跟得上,但自打生了個女兒後,整個人就不如以往了,整宿整宿的睡不著覺,夜裏休息不好,白日裏也打不起精神,拿著針時,耿玉秀有好幾回都差不點將針尖紮在指頭裏,虧得她反應快些,這才沒有在指腹留下針孔。

要不是家裏頭用錢的地方實在不少,刺繡這般傷身,耿玉秀說什麽都不想做了,隻可惜她現在扔不下這麽賺錢的活計,也隻能強行忍了。

榮安坊要了一批香包,其中大部分就出自耿玉秀之手,她按著丫鬟的交待,將配置好的藥粉放在了香包中,把封口仔細收緊,不讓那些研磨的十分細致的藥粉漏出去。

據說這些藥粉有安神養顏的功效,耿玉秀雖然聽過榮安坊的大名,卻不知道這藥粉到底是真是假,從生意人嘴裏說出來的話,充其量能信個五成,若是全信的話,吃虧的就是自己了。

天色擦黑,耿玉秀今天做了整整二十隻香包,聞著藥粉的香氣,她忍不住打了個嗬欠,將刺繡的物件收拾齊整,放在繡籃子中,她草草洗了把臉,便上床歇下了。

這一覺,便直接睡到了天光大亮。

耿玉秀是被院子裏的雞叫聲給吵醒的,看到外頭明晃晃的一片,女人那張蒼白的臉上不由露出了濃濃的驚詫。

不說遠的,前天夜裏她就輾轉反側了整整半宿,都沒有一點睡意,哪想到昨夜竟然如此順利的睡著了,難道那香包真有用處不成?

抱著這種想法,耿玉秀又做了整整一天的香包,今個兒夜裏,她到了時間之後,便覺得有些乏了,腦袋剛沾到枕頭,便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大概是由於這幾年勞累過度的緣故,香包的效果在耿玉秀身上表現地極為明顯,知道這香包是好東西,等到她將兩百隻香包全都做好之後,便咬了咬牙,直接買下了一隻寶藍色的香包。

香包裏頭裝著的都是藥粉,肯定不能過水洗,寶藍色十分耐髒,就算平日裏貼身帶著,蹭到了不少灰塵,也能用上一段時日。耿玉秀節儉慣了,這小小的一隻香包已經是她今年買過最貴的物件兒,自然得好好護著。

將香包掛在身上,整整戴了一個月後,耿玉秀的臉色便沒有先前那麽蒼白了,人也豐腴不少,去送繡品時,錦繡樓裏的繡娘看到她變化這般大,一時之間都有些不敢認了。

周氏滿臉驚詫,幾步走到耿玉秀身邊,趕忙問道:“秀娘,你最近是用了什麽好物兒,怎麽年輕了好幾歲,是不是塗抹了波斯運到京城的脂粉?”

耿玉秀笑了笑,解釋道:“哪裏抹了什麽脂粉?我聽說那些從波斯送過來的脂粉,裏頭都含著不少鉛毒,我怎敢用那玩意?”

周氏沒讓她蒙混過關,拉著耿玉秀細細的腕子,不依不饒地問:“那你是靠什麽法子變成這樣的,也教教我......”

被周氏纏的沒法子了,耿玉秀隻能將腰間掛著的香包摘了下來,放在手心裏頭,開口道:“這是榮安坊中賣的香包,聽說裏頭放了不少安神養顏的藥材,當初咱們樓裏的繡娘有幾個是做這香包的,東西的確不錯,就是賣的貴了些,一隻就要五兩銀子,自打戴了這個,我每夜都能睡的好了。”

聽到這話,周氏拿起了香包,放在鼻間輕輕嗅聞了一下,一股淺淡的藥香彌散開來,帶著不太濃鬱的苦味兒,的確十分好聞。

將香包還給了耿玉秀,周氏一張圓胖的臉上不由露出了幾分猶豫之色:“五兩銀子...這可不是小數目...”

耿玉秀跟周氏相識的年頭也不算短了,自然清楚這婦人到底是什麽性子。此刻不由白了她一眼:“咱們刺繡本就是傷神的活計,你若是不對自己好些,將身子骨養好了,賺的那些銀子又有什麽用?我每月進賬幾十兩,全都供了夫君讀書,就算如此,隻因為我生了一個女兒,婆婆還要給夫君納妾呢...除了自己,誰還能對你好?”

周氏原本舍不得買香包的五兩銀子,但聽了耿玉秀的話後,她腦海中就浮現出家裏頭那個張羅著要納妾的男人,臉上不由露出忿忿之色:“那混帳東西想的倒美,花著咱們賺來的銀錢,竟然還想要用這筆銀子養女人,真是好不要臉!”

說完,周氏也沒有再在錦繡樓中多留,跟耿玉秀道了別之後,就直奔榮安坊中,買下了一隻香包。

那一箱子泡在靈泉水中的珍珠,攏共做了五百隻香包,用了不到兩個月,便銷售一空。

最開始這香包賣的有些慢,但到了後來,大家意識到香包安神的奇效,便一連買了不少。兩個月過後,還有客人聽說了香包的大名,特地跑到榮安坊中想要買上一隻,哪想到鋪子裏已經斷了貨,不知道何時才能補齊。

刨除本錢,做了這一批香包,淨賺了兩千兩雪花銀,整整四倍的利潤,著實讓盼兒驚了一把。京城中品相算不得好的珍珠不知有多少,這些珠子本身並不差,隻不過色澤形狀並不太好,珍珠大多是用來做首飾的,成色不佳便賣不上高價,連那些賣首飾的鋪子都不願收購,隻能砸在手裏頭。

嚐到了香包的甜頭,盼兒特地讓人寫了一張告示,貼在了榮安坊外頭,用來收購那些沒有佩戴過、成色或品相不佳的珍珠。

鋪子裏每日不知進出多少客人,一開始還有人以為榮安坊的老板腦袋出了毛病,否則正常人要那些成色不佳的珍珠作甚?還有人看了告示之後,特地來碰了碰運氣,沒想到手裏頭發黃的珠子竟然都被買了去,雖然換不了多少銀錢,卻也比壓在箱底下,白白浪費了要好。

等到珍珠弄的差不多了之後,盼兒繼續用靈泉水將珠子泡了起來,泡好的珍珠顆顆瑩潤,色澤上也挑不出半點毛病,就連葛稚川都三不五時的來到主院兒,從那裝著珍珠的盆子裏抓上幾顆,用來配藥,做出來的藥丸功效比先前還要強上不少。

為了將珍珠以及藥材磨成細粉,盼兒特地讓人在主院的廂房中擺上一口石磨,石磨周圍鋪著上好的綢緞。

趁著褚良今日沒有去到城北大營,盼兒將他叫到了廂房中,她手裏拿著擦幹水分的珠子,放進了石磨裏頭,衝著麵前高大的男人努努嘴,小臉兒上滿是狡黠之色,聲音嬌脆道:

“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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