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淩澤笙的車停在童言所說的KTV停車場內。
因為淩澤笙是公眾人物，不方便出現，所以最後由程遠上去接人，而淩澤笙則留在車裏。此時他單手撐著方向盤，一邊朝KTV大門的方向看著，一邊伸手扯了扯自己的領帶，解開了襯衣最上麵的風紀扣。
心底有隱隱的火氣，但更多的是擔心。
正在他琢磨著一會見了童言要怎麽訓她，就看見有三個人架在一起從大門裏出來了。
這是什麽情況？
淩澤笙有些懵，結果還不等他反應過來，副駕駛的門已經被拉開，程遠憋著一臉笑塞進來一個完全癱成軟泥的人。
嗬，不是童言還能是誰。
“怎麽喝成這樣了？”淩澤笙忍不住開口質問，他明明記得半個小時他打電話的時候童言還很清醒，怎麽現在就完全不省人事了？
“誰把她灌成這樣的？”淩澤笙皺眉，語氣裏的怒氣已經完全隱藏不住。心說哪個混蛋灌得，他弄不死他！
跟在程遠後麵的夏柒暗搓搓冒頭，笑得有些艱澀的解釋：“呃淩老師，沒人灌她，她自己喝的。”
自己喝的？淩澤笙很詫異，瞥了一眼童言：“為什麽？”
“因為她怕你訓她。”夏柒笑得有些心虛，“所以她覺得喝醉你就不忍心了。”
“”淩澤笙無語了，又低頭看了眼已經完全昏睡過去的童言，瞬間就被她氣笑了。
把自己灌醉以逃避訓斥，還挺有創意。
淩澤笙很是無奈，但終究也沒說什麽，隻招呼了程遠和夏柒上車，然後發動了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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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坐在後排的夏柒一直在跟淩澤笙解釋：“其實不是童言自己想去參加那個大學社團的同學聚會，是她覺得無聊所以才帶著她去的。她也沒想到最後會弄成這樣”（她其實是想幫他倆牽線製造機會來著，現在看來劇情完全沒按照她預想的發展，已然完全跑偏。）
“淩老師，對不起。我下次再也不會帶童言參加這種聚會了。”夏柒做最後陳詞，抿著嘴瞪大眼睛，力圖做出一副無辜狀好證明她認錯的真心。
然而前排的淩澤笙卻隻是在聽完她的大段解釋時候冷冰冰冒出一個“嗯。”
嗯？
嗯！！！？
就這麽簡單？
夏柒有些不敢相信，但又不敢多問，隻得撞撞她身邊程遠的胳膊，想讓他幫忙說兩句話。但是程遠晚上在宴會時幫淩澤笙擋酒，原本就有些暈乎，現在一聽他們的話更是覺得有些亂。
他扶著車床坐直了身子，眨了眨眼，才後知後覺的開口：“澤笙，你和童言以前就認識嘛？”
“”夏柒瞬間崩潰了。
駕駛位上的淩澤笙從後視鏡裏看了一眼程遠，應他：“很小時的時候就認識，我把她當妹妹。”
“哦。”程遠茫然點頭，有歪著腦袋想了想，準備再開口問點什麽，就感覺車子靠邊停了下來，而淩澤笙下了逐客令。
“過了這個街口就是你家小區。不好調頭，我就不過去了。”
“”程遠愣了愣，已經到嘴邊的話不得不又咽了回去，“哦，好。”然後招呼夏柒下車。
眼看著淩澤笙的車子絕塵而去，夏柒站在馬路牙子上攙著有些發暈的程遠，默默在心裏替童言擔心。
目前這個情況啊，不知道是應該喜還是應該憂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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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言這一覺睡得並不踏實。
喝了酒，腦子一直暈沉沉的。整個一晚上她腦子裏最清晰的是她在灌醉自己之前拉著夏柒的手，頂著一臉慷慨赴死的決絕對她說：“姐們，我今天算是葬這了。一會淩澤笙要是見了我把我拆了，麻煩你明年今日給我燒紙，多燒點。”說完她就一仰脖子幹下去了半瓶□□拉。
之後她就什麽都不記得了，似乎在半夢半醒間聽到了程遠的聲音，然後
就沒有然後了。
不過好像後半夜有做夢，但都是小時候的事情。
夢見了不過六七歲模樣的言靖東抱著胳膊嘲笑她長得醜，夢到了奶奶板著臉教訓她，夢到了淩澤笙出現在他們小區，他帶著她玩捉迷藏，送給她一隻螢火蟲
還夢到了多年前的那個雨天，她一身濃稠的黑色，看向不遠處廳堂裏來來往往的人群，卻是沒有上前一步的勇氣。那時媽媽就站在她身邊，同樣是一身如墨的黑色，漂亮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隻有眼角微微留著些淚痕。
媽媽低頭看她，笑得有些冰涼，問：“言言，你是想要留下來，還是跟我回去？”
留下來，還是跟我回去？
童言猛地睜開眼睛從床上坐了起來，從窗外照進房間的明亮日光讓她的眼睛一陣刺痛，下意識就用手去遮擋。
“喵~”身側突然傳來懶懶的一聲低叫。童言眯著眼睛循聲朝它看過去。
淡藍色的床單，同色係的被子，貼著銀時海報的牆壁，還有懶懶正對著她的肥屁股的確是她的房間沒錯，昨晚是夏柒把她送回來的？
童言正在狐疑，就聽門口飄來一道陰涔涔的聲音。
“醒了？”
簡簡單單兩個字，卻是瞬間讓童言感覺猶如芒刺在背。她倒抽了一口涼氣，抿嘴朝門口看去，就見淩澤笙正抱著雙臂依靠著門邊，那朝她看過來的眼神，冷得像冰淩一樣。
童言不自覺打了個冷顫，幹笑著朝他看過去，討好的低聲叫他：“澤笙哥”
話才出口，童言立刻就感覺到了不對，如果現在淩澤笙出現在這，那麽昨天晚上是他送她回來的？！
臥槽不是吧！
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
“程遠喝醉了，我先去送了他和夏柒回家。”淩澤笙似乎猜到了她正在想什麽，毫無情xù的說了這麽一句，然後他就轉身回了客廳，“換衣服出來吃早飯。”
“”童言的腦子還處於宕機狀態，愣了半天才哼唧了一聲，有氣無力的回他：“好”
真的是萬萬沒想到啊！
為什麽偏偏就是淩澤笙送她回來的？
等、等等！
這個好像不是重點，重點是他送她回來之後難道沒走？還是他又回來了？
童言一個激靈，翻身拉開床頭櫃的抽屜，從最裏麵翻出被她拋棄了好幾個世紀的鬧鍾，看了眼時間。
早上九點。
真的是一個尷尬的時間啊，根本沒有辦法做具體判斷嘛。
童言懊惱捂臉，真的是無比想死。
――
二十分鍾後，換好衣服的童言鬼鬼祟祟的從臥室摸出來，站在門口探頭探腦了好一會才準備溜到玄關旁邊的衛生間去。
可是就在她剛邁出一步的時候，就聽到餐廳那邊淩澤笙的聲音已經飄過來：“給你五分鍾時間洗漱。”
“”童言頓時就像是泄了氣的皮球，“好”
準時坐回到餐桌邊。
童言耷拉著腦袋，對麵一臉寒氣的淩澤笙把外賣的粥碗推到她麵前。
“我錯了。”童言抬頭盡量做出一副認真的表情。
淩澤笙單手撐在餐沿上，抬眼看她，“錯哪了？”
“我不該喝酒。”童言撓了撓頭，抬眼偷偷瞟了他沒有絲毫鬆懈的黑臉，繼續深刻檢討：“尤其不該抱著僥幸心理，覺得喝醉你就不會罵我了。我應該從根本上認識到問題的嚴zhòng性，該挨得罵，遲早都得挨。”
聽到最後一句，淩澤笙微微眯了眯眼，臉色到底比剛才緩和了些，低歎了口氣，“行了，先吃飯吧。”說完他就起身進了廚房。
沒過一會他又出來了，手裏端著一碗冰過得梅子湯，放在童言麵前。
“昨晚喝那麽多酒，今天可能會心悸，我給你煮了梅子湯，放在冰箱裏了，自己記得喝。”說話間，他沒有再坐下去，而是站在桌邊交代，“公司那邊有點事，我先走了。以後盡量別喝酒，跟朋友出去也別喝。我這是為了你的安全考慮，你別嫌我煩。”
語畢，他的手指在餐桌麵上輕輕扣了兩下，就轉身走了。
不知怎麽的，童言聽到這裏突然就覺得特別窩心，拿著湯匙的手都有些顫抖。
聽著淩澤笙已經到了客廳，她突然就放下了手中的東西，追了出去。
淩澤笙已經換好了外套，看見童言出來，有些疑惑：“怎麽了？”
童言也不知道這個時候自己應該說些什麽，隻是抿進了嘴唇看他，半晌才終於憋出一句：“我再也不喝酒了。”
那樣維諾的聲音，聽在淩澤笙耳朵裏，就像小孩子在撒嬌一般。
他終於沒再繃著一張臉，朝童言招招手讓她靠近自己麵前，才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頂，笑：“你怎麽總不讓人省心呢。昨晚還拉著我的胳膊不讓我走，真以為自己沒長大麽？”
說完這一句，他又拍了拍童言的頭，才轉身出門了。
而此時的童言，完全石化原地，滿腦子就隻有一句話在360度無死角立體聲環繞：
昨晚還拉著我的胳膊不讓我走
拉著我的胳膊不讓我走
不讓我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