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門醜婦

木子

第142章 遣妾一身安社稷

書名:農門醜婦 作者:木子 字數:8355



兩個女子認識不到半個時辰的功夫,便開始以姐妹相稱,要是被前院兒的那兩個男人看見了,怕是連眼珠子都得驚下來。

眼見著天色擦黑,代氏也不好意思繼續叨擾,畢竟盼兒懷著身子,孕婦最不能勞心勞神,否則不止傷了自己,連肚子裏的娃兒也會跟著受損。

代氏自己身子弱,沒福分生個一兒半女的,因為移情作用,對別人家的骨血卻十分上心。她跟盼兒道了別之後,便帶著盼兒送的東西直接回了所住的院子中。

代氏體弱的毛病是從娘胎裏帶出來的,從小打大喝了不知多少的湯藥,總算將身子骨養的強健了些,隻可惜她足足三十有二了,成親十多年,肚子裏一點消息也無,不能給夫君添上一兒半女,讓翟恒連個養老送終的人都沒有,想到此,她心裏頭就甭提有多難受了。

忍不住歎了一聲,代氏琢磨著過了年之後就給翟恒納一房妾室,不需貌美,隻要身家清白,性子老實,能夠給翟家傳宗接代也就成了。

即使理智上明白納妾才是最好的選擇,代氏心裏頭卻是不願意的,畢竟她嫁給翟恒足足十幾年,鶼鰈情深,比起尋常夫妻的感情好了不知多少,即使沒有孩子,翟恒也對她一如既往,從來沒提過納妾蓄婢的事情。

要是自己主動提及此事,他怕是也得惱了。

心裏頭正胡思亂想著,正主便昂首闊步的走了進來,站在代氏身邊,翟恒眼裏盡是柔色,從女人手裏頭接過木條,挑了挑燈芯,房中頓時亮堂不少。

上下打量著代氏,翟恒突然道:“夫人今天真美。”

都是老夫老妻了,突然聽到這句話,代氏還是鬧了個大紅臉,啐了一聲:“你這人沒個正形,胡說什麽呢?”

翟恒坐在圓凳上,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嘴,趕忙改口道:“都是我胡說八道,夫人哪天不美?我竟然還說了今天二字,春禾大人大量,還請原諒為夫這一回。”

一邊說著,翟恒還一邊衝著代氏擠眉弄眼,他倒是沒有胡說,原本因為舟車勞頓的緣故,代氏最近的臉色的確不好,哪想到去跟那林盼兒談了一會,麵頰好似帶了些血色。

“聽說那將軍夫人出身不高,以前好像隻是個奶娘......”翟恒故意說了這麽一句,代氏馬上開口反駁:“你這人怎麽這樣?與人交友竟然還看出身?我瞧著將軍夫人好的很,性子好,模樣好,比起京裏頭那些心思百轉的夫人們不知強了多少。”

“我倒不知道春禾對林盼兒的評價這麽高、”翟恒慢吞吞開口,一把攥住了代氏的手,將人往懷裏拉。

代氏一顫,順從地靠在男人懷裏,想到自己不能給翟恒生一個兒子,眼眶便有些發熱,好懸沒掉下淚來。

因著體弱的緣故,代氏有些認床,隻要新換了住處,頭先幾晚肯定是睡不著的,哪想到夜裏洗漱一番後,她腦袋剛一沾枕頭,便湧起了無盡的睡意,眼皮子好似有千斤重,沒多久便睡熟了。

床外側的翟恒側身,聽到夫人平穩的呼吸聲,鳳目中露出了幾分驚異,還摻雜著不少欣喜。

京城裏的流言翟恒不是不知道,他也清楚代氏的打算,不過於翟恒而言,能不能有人繼承家業其實沒那麽重要,隻要跟夫人好好過日子也就成了,什麽妾室子嗣之類的,翟恒都不在乎,偏偏代氏自己邁不過這個坎兒,他便想著帶代氏出來散散心,也省得悶在京城裏,總有些沒眼力見兒的拿他們夫妻膝下無子的事情說嘴。

原本翟恒還擔心代氏受不住舟車勞頓,哪想到今日睡的竟然這麽安穩,看來邊城還真是來對了。

第二日一早,代氏睡到了日上三竿才睜眼,伺候在身邊的小丫鬟聽到動靜,趕忙上前來,伺候代氏洗漱。

“什麽時辰了?”

“辰時剛過。”

聽到這話,代氏瞪圓了眼,怎麽也沒想到自己竟然一覺睡到了這個時辰,她站在床邊,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番,也沒覺得這床榻有何特別之處,但昨夜裏睡著還真舒坦的緊。

小丫鬟見著夫人站在原地不動,生怕她著了涼,趕忙道:“夫人,邊城照比京裏頭要冷些,即使屋裏頭燒了火炕,您也得多穿點,若是著了涼就不好了。”

自己的身子,代氏自己清楚,她也不是那種不知好歹的性子,披上了一件厚實的外袍後,才開始洗漱。

等到用飯時,小丫鬟手裏頭端著酒壺,走上前來,小聲道:“昨個兒將軍夫人送酒時,說這藥酒是葛神醫配製的,對女子身體十分有益,夫人不如先嚐一嚐,說不準真能有幾分效用呢......”

代氏倒是不認為一壺藥酒能起什麽作用,她體弱是老毛病了,實際上並沒有什麽病根兒,就是身體不如人罷了,喝藥也沒有用。

不過這藥酒好歹也是盼兒的一番心意,她也不好辜負了,便點了點頭:“先少倒點,大早上的若是帶了一身酒氣,反倒熏人的很。”

透明的酒液剛一倒進杯中,看到那淺黃色的酒水,代氏眼前不由自主的浮現出昨日喝過的蜜茶,她愣了一下,趕忙將酒杯端起來,喝了一小口,一股不同於枸杞蜜的香甜霎時間在口腔中彌漫開來。

桂花的香氣本就濃烈,釀藥酒的桂花品相又好的很,大多數原料都是從十裏坡的莊子一並送來的。甭看隻是一壺小小的藥酒,裏頭可濃縮了桂花的精華,又有其他不少種藥材相輔相成,添上靈泉水之後,這種滋補的功效足足放大了無數倍。

代氏以往不常飲酒,此刻乍一入口,嗆得咳嗽了兩聲,等到習慣了酒液的味道後,她肚子裏的饞蟲立刻被勾了出來,將一杯桂花酒喝的幹幹淨淨,眼神又落在了酒壺上。

小丫鬟看到夫人的模樣,捧著酒壺退了兩步,結結巴巴道:“您剛剛說了,早上不宜多喝,況且您的酒量又沒有多好,要不等晚上再嚐嚐,省的喝醉了。”

說實話,此刻代氏一張臉漲得通紅,渾身也有些發熱,偏偏她腦袋清醒的很,並不覺得難受,擺了擺手,她道:“那就先將桂花酒收起來吧,等到晚上老爺回來再說。”

聽到這話,小丫鬟鬆了一口氣之餘,心裏頭不免也升起了幾分詫異,想不出來這桂花酒有何出挑的地方,竟然能讓夫人這般不舍。

她家夫人雖然不好杯中之物,但因為出身高貴,這些年也沒少嚐過宮廷中的美酒,現在竟然能對邊城中的藥酒念念不忘,估摸著這應該也是好東西,隻是到底有多好,就不能確定了。

*

*

淩月娘被淩淵文從郡守府接出來之事,自然也瞞不過怡寧公主,她恨極了礙事的淩淵文,心裏頭氣的狠了,呼呼地往外冒出毒水來,偏偏沒有任何辦法。畢竟淩月娘都已經小產了,再拿她與人私通一事來要挾,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她又何必多此一舉?

想到此,怡寧公主的臉色更加難看幾分,伺候在公主身邊的老嬤嬤見狀,忍不住開口道:“公主是真瞧上那定北將軍?”

老嬤嬤一直伺候在怡寧公主身邊,如今已經有十幾年了,她這還是頭一回見到公主對一個男人生出這麽大的執念,可是公主攏共也沒見過定北將軍幾回,要說有多深厚的情誼怕是也不見得。

“嬤嬤,本宮這輩子還沒見過如此不識好歹之人,按著淩氏的說法,今年就是褚良的命劫,隻有本宮才能化解,現在為了一個上不得台麵的奶娘,姓褚的竟然連自己的性命都不顧了,膽敢拒絕本宮,真是蠢笨如豬!”

一邊說著,怡寧公主手裏頭死死攥著錦帕,這帕子是用上好的織錦裁剪而成,雖然沒有什麽精致的圖樣,但摸著卻十分細軟光滑,此刻被戳出了一個又一個窟窿,老嬤嬤卻好像沒見著似的,手裏頭拿著一支紅寶石珠釵,插進女人的發間。

“既然那廝不知好歹主動求死,公主又何必為他枉費心思?天底下好男兒那麽多,也不止褚良一個、”

怡寧公主知道嬤嬤的意思,忍不住反駁道:“本宮就是不甘心,他怎麽敢拒絕本宮?”

心中暗歎一聲,老嬤嬤知道公主的性子,此刻怕是拗上了,誰來開解都沒有用。

怡寧公主剛剛梳妝打扮完,就見著一個小丫鬟腳步匆匆的走了進來,都沒顧得上行禮,便直接道:“公主,定北將軍跟國舅爺在外頭,想要見您一麵。”

褚良身為將領,呆在邊城實屬自然,但翟恒不在京城裏,跑到此處作甚?

怡寧公主忍不住皺起了眉,衝著丫鬟道:“將人帶到正堂。”

說著,她便往正堂走去。

剛進屋坐定,褚良跟翟恒便來了,一看到怡寧公主,這兩人恭恭敬敬的行了禮。

怡寧公主道:“不知國舅爺與將軍遠道而來,到底所為何事啊?”

以前新皇還沒登基時,怡寧公主就看王妃不順眼,眼下趙王妃成了皇後,她娘家哥哥也成了國舅爺,不還是借了皇兄的勢,現在竟然囂張起來了,這副拿著雞毛當令箭的德行,真是令人作嘔。

翟恒年過四十,怡寧公主不過是個小姑娘,心思藏得不深,此刻臉上露出了幾分,自然瞞不過他。

端起茶輕輕喝了一口,翟恒直截了當道:“公主身為陛下嫡親的妹子,總得為國分憂才是。”

老嬤嬤皺了皺眉,心裏咯噔一聲,覺得有些不妥,不過她隻是怡寧公主的奶娘,說難聽些跟奴婢也沒什麽差別,自然不能在主子中間插話。

“如今陛下打算跟匈奴議和,開放互市,準備選一位公主和親、”

話還沒說完,怡寧公主便蹭的一聲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嬌豔的臉上露出一絲冷笑:“怎麽?難道翟欽差還想讓本公主去和親不成?”

翟恒麵色溫和道:“高祖時期的端慧公主也曾和親,沒理由端慧公主能做到的事情,怡寧公主便做不到,為了邊關的百姓與將士,還望公主忍耐一二。”

鳳目中爬滿血絲,怡寧公主死死地盯著褚良,一字一頓道:“定北將軍,你也是這麽想的?本宮千裏迢迢從京城趕過來,就是為了你的安危,如今將軍竟然打算將本宮送到匈奴手裏,你可還有半點良心?”

男人的神情沒有任何變化,沉穩而鎮定,緩緩道:“公主的心意褚某心領了,不過褚某已有妻室,無論是死是活,都是命數,與公主無關。”

怡寧公主踉蹌幾下,要不是老嬤嬤伸手扶了一把,她怕是都站不住了,兩行清淚順著嬌嫩的麵頰滑落,女人眼中滿是怨毒,惡狠狠道:“褚良,你好狠的心腸!你簡直不是人!”

將女人的斥罵聲聽了一遍,褚良沒有開口,慢悠悠的喝著茶,約莫著時間差不多了,才緩緩道:“今日過來,隻是為了跟公主知會一聲,讓您做好準備而已,若是沒有別的事情,臣等先行告退了。”

說完,褚良跟翟恒一齊起身,毫不留戀地往外走。

眼裏積聚了一層水汽,怡寧公主隻覺得渾身力氣都被抽幹了,軟軟地栽倒在八仙椅上,如墜冰窟,整個人沒有半點兒熱乎氣兒。

瞧見自家主子成了這副模樣,老嬤嬤也心疼的很,趕忙握著怡寧公主的手勸道:“公主,您千萬別擔心,眼下隻是透露出和親的風聲而已,此事並沒有定下來,還有轉圜的餘地。”

緩緩搖頭,怡寧公主慘笑一聲:“轉圜的餘地?嬤嬤別騙本宮了,在皇兄眼裏,本宮這公主的身份,隻不過是一枚顏色光鮮的棋子,能夠物盡其用自然是再好不過得了,他哪裏會管一枚棋子的死活?”

掃見女人臉色灰敗,老嬤嬤猶豫著道:“老奴還有一個辦法,隻是怕委屈了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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