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門醜婦

木子

第101章 林三娘鬧上門

書名:農門醜婦 作者:木子 字數:10479



又過了一個月,天氣比先前涼了許多,不過盼兒卻忙活起來了,之前忠勇侯府送來的那棵老梅樹,蔫蔫巴巴的挺過了最艱難的時期,明明已經快到深秋,葉子上竟然零星的冒出了點兒綠意,雖說比起先前沒被砍傷時差了不少,但眼見著梅樹能活,也不枉盼兒整日費心費力的往樹根處的豁口上塗抹靈泉水。

先前褚良找了鏢局的人,讓他們將不知火跟黑珍珠兩種果樹送到從蜀地送到十裏坡的莊子裏,昨日果樹便已經到了,都是有四五年樹齡的小樹,要是在莊子裏養的好,明年就能結果。

隻是盼兒怕京城的氣候與蜀地相差太大,枝頭是掛果了,但味道卻遠遠比不上蜀地的產出來的。

心裏頭沒底,她便抱著小寶去了樹林子裏頭,見著周莊頭跟柳高帶著一幫莊戶正在種黑珍珠的果樹,就種在了枸杞樹旁邊,一棵棵果樹都長的不錯,沒蟲沒病,隻不過在路上折騰這麽長時日,樹枝上光禿禿的沒剩下多少葉片。

原本盼兒並不打算在秋末冬初的時候移栽果樹,畢竟黑珍珠可是名貴品種,一棵果樹的的價兒比起不知火貴上數倍,萬一在冬天直接凍死凍傷,以她摳門的性子,怕是也會心疼不已。

後來還是柳高說了一句,說果樹在冬天不必開花結果,在地裏頭紮根,養的都是根莖枝幹,反倒比春夏要適合移栽,也更容易活下來。

柳高他家好些長輩都會種樹,本身也是個踏實性子,先前栽的枸杞樹跟柿子樹都長得挺好,盼兒一琢磨他的話,覺得有些道理,便將栽樹的事全都交到柳高手上,周莊頭在旁幫著忙,那些跟著種樹的莊戶,種一棵樹給二十文,雖然不多,但最近也不是農忙的季節,蚊子再小也是肉,賺些銀錢總比不賺強,他們自然不會推辭。

眼見著那些佃戶忙的熱火朝天滿頭大汗,現在天冷的很,一出門就凍的直哆嗦,盼兒身上穿著件兒織錦皮毛鬥篷,都覺得寒風呼呼的往骨頭縫兒裏鑽,但這些漢子因為忙活的太厲害,一個個熱的緊,隻穿了一件單衣,竟然也不覺得冷。

小寶在她懷裏頭扭了扭身子,癟著嘴,要下地自己走。

盼兒也沒攔著他,躬身將小孩放在地上,小寶踩著虎頭鞋,邁著短腿兒,呼哧呼哧的往林子邊上走。

整個廢莊連帶著後山,除了野狼算是猛獸之外,再也沒有什麽傷人的獸類,再加上莊子裏的佃戶全都認識小寶,家裏頭的娃兒成日跟他玩在一處,走到哪裏都能有人看著,盼兒也不必擔心。

柳高拿著軟布擦了汗,走到盼兒身邊,滿臉喜色道:“這次弄回來的果樹品相不錯,比起柿子樹也不差什麽,明年就能掛果。”

盼兒看了柳高一眼,笑著道:“這段日子辛苦了,等到果樹都移栽好,你們也能好好過個年,不必再陪我折騰下去。”

“嗷嗚!”

“汪!”

野狼跟獒犬的咆哮聲在林子外邊響起來,聲音越來越清晰,盼兒轉頭往那邊看,就瞧見野狼背上托了個胖娃娃,呼哧呼哧的往這邊奔過來。

這一個月,小寶也跟野狼獒犬兩隻混熟了,一開始隻能摸一摸它倆的身子,現在爬到背上,隨著兩隻野獸四處瘋鬧,每天晚上回來時,盼兒都能在小寶身上摸出一身毛下來,好在野狼跟獒犬都是通人性的,根本不會傷著孩子,這才讓她放下心來。

“娘!”

小寶扯著嗓子叫了一聲,便瞧見野狼衝到了盼兒麵前,這才停住腳步,屈起前腿趴在地上,小孩從狼背上滑下來,手裏頭拿著一坨黑褐色的條狀物,上頭還連著葉子,也不知道是什麽東西。

盼兒以為小寶捏了塊泥巴,趕緊讓他鬆手,伸手拍了拍他身上沾著的泥土枝葉等物,輕聲道:“還不快扔了,萬一泥塊裏頭有蟲,咬了你怎麽辦?”

小寶癟著嘴,哼哼道:“這是大灰叼給我的,肯定是好東西,娘看看吧……”

自打小寶來了廢莊,便給野狼起了個名兒,叫大灰。

盼兒把那黑乎乎的東西接到手裏,仔細辨認一番,才發現那物不是泥塊,而是某種植物的根莖。

站在一旁的周莊頭嘴裏頭輕咦一聲,湊近了來看,盼兒不認得這些東西,索性便交到周莊頭手裏,隻見他捏著葉片反複打量了半晌,又瞧了瞧根莖,湊在鼻子前頭聞了聞,黝黑的臉上突然露出了狂喜,聲音沙啞道:

“夫人,這可不是什麽泥塊,這是何首烏!”

即使盼兒不認得藥材,也知道何首烏十分名貴,在藥材中也屬於貴種,她看了野狼一眼,發現那雙油綠的眼珠子滿布討好之色,前肢交疊在一起,衝著自己嗚嗚直叫喚,那模樣跟小寶撒嬌是一副德行。

盼兒翻了個白眼,心裏頭也有些高興,何首烏可值不少銀子,瞧著小寶帶回來的這個,個頭兒又比普通的要大上許多,年份也不會低,不論是賣出去還是自家留著,都是難得的稀罕物兒。

走到大灰旁邊,盼兒抬起了野狼的前爪,捏了捏它硬實粗糲的肉墊,輕輕問了一句:“你是怎麽找到何首烏的?”

柳高笑了一聲:“夫人,野狼就是隻畜生,根本聽不懂人話,能找到何首烏就是走了大運了,哪能告訴您啊……”

盼兒笑笑沒說話,隻把小寶抱在懷裏頭,往自家院子裏走。

野狼跟獒犬比起普通的家畜幹淨了不知多少倍,一開始盼兒還擔心它們兩個隨便在院子裏頭拉尿,後來才發現這兩隻一旦想要解手,便會從籬笆院裏頭跳出去,遠遠的跑到樹林裏,用爪子刨個坑,才會排泄。

它們吃的飯食裏頭都添了不少靈泉水,時不時還跟盼兒討些來喝喝,從野狼肚子裏頭爬出來的糞便,可是上好的肥料,虧得直接拉到的果樹林裏頭,要是隨隨便便的糟踐了,那可真是暴殄天物。

此刻吳婆子跟錢婆子正在廚房裏頭忙活著,她兩個有時候會幫柳氏打打下手,處理鴨子,做了桂花鴨往榮安坊裏送過去。

說起來柳氏的運道還真不差,這桂花鴨剛送過去時,雖然滋味兒不錯,但客人們大多都沒吃過這股味兒,也不識貨,買的人自然少了些,後來趙婆子想了個法子,將那隻切好了的桂花鴨擺到客人前頭,讓他們先嚐再買,這樣一來,吃著覺得桂花鴨的味道不錯的,便會心甘情願的花銀子,將東西帶走。

因為鴨子跟桂花都是柳氏弄的,隻不過放在榮安坊賣,賺的銀子四六分成,柳氏也沒什麽不滿的,畢竟榮安坊店麵大,在京城裏還有不小的名氣,賣在鋪子裏頭又不必她費心,而且賺的銀錢也不算少,日子比起前頭好過許多,柳氏也是個知足的,自然不會生出別的心思。

一開始柳氏還有些忙活不開,畢竟榮安坊每日得要十隻桂花鴨,她自己院子裏攏共也隻喂了幾十隻,好在別的佃戶家裏頭也喂了鴨子,便從鄰居家買過來,錢婆子吳婆子兩個幫忙弄好了,再由她醃製鹵煮,每日還能倒出許多空閑,給夫人做吃食。

柳氏的手藝比起廚房裏的那兩個婆子強上不少,雖然做的飯食口味清淡,但卻十分精致可口,盼兒吃著倒覺得舒坦許多。

把小寶撂下去,盼兒蹲下身,杏眼裏閃著興奮的光芒,小聲問:“後山還有沒有何首烏?”

野狼夾著尾巴,嗷嗚一嗓子。

“有?”

“嗷!”

盼兒聽不懂狼語,也不明白大灰究竟是什麽意思,不過野狼用舌頭一下一下的舔著她的掌心,那副撒嬌賣好的德行,一看就是饞靈泉水了。

從懷裏頭把瓷瓶掏出來,眼見著那雙油綠的眼珠子裏頭冒出精光,野狼的毛臉上也湧出濃濃的渴望,盼兒壓低了聲音,晃了晃手裏頭的何首烏,道:“一瓷瓶靈泉水,一隻何首烏。”

“嗷!嗷!嗷!嗷!”

野狼連著叫了四聲,盼兒臉色一變,伸手戳了戳它的腦門兒,滿臉嫌棄道:“做狼不能那麽貪心,靈泉水多珍貴,比起何首烏還要稀罕,給你一瓶就不錯了,竟然還想要四瓶……”

“嗷嗚!”

野狼兩隻前爪捧著盼兒的小腿,這厚臉皮的東西可勁的用腦袋在她腿上蹭,狼毛本就粗硬支棱的很,把裙擺處繡著的梅花全都給蹭的勾絲了,氣的盼兒兩眼翻白,用手推搡著狼臉,這才把大灰給弄開。

“四瓶肯定不成!”盼兒絲毫不肯退讓,畢竟要想收集到靈泉水,她必須得狠狠的擰自己胳膊內側的軟肉,疼的厲害了才能掉淚,否則眉心根本不會有靈泉水出來。

想到自己掐自己的那股子難受勁兒,盼兒就渾身發麻,雞皮疙瘩都冒起來了,每天弄個一兩瓶靈泉水就把她折騰的夠嗆,要是弄出四瓶的話,她怕是眼睛都得哭瞎了。

眼見著女人翻臉不認狼,大灰也氣壞了,掃帚似的大尾巴呼呼的拍著地麵,濺起了一層飛灰,灑了盼兒一臉。

“嗷!嗷!嗷!”

野狼呲著牙,連叫了三聲。

一旁的獒犬也跟著過來湊熱鬧,衝著女主人汪汪的叫個不停。

盼兒被它們叫喚的腦仁兒生疼,恨不得堵住它們那張嘴,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在欺負著兩隻野獸。

小女人一咬牙,狠了狠心:“三瓶就三瓶!”

一聽這話,野狼頓時高興了,直接在院子裏頭撒起歡來,撲騰撲騰的跳上跳下,弄的滿院子的泥灰。

野狼自己有個喝水的盆子,隻見它把盆子叼到了盼兒麵前,就跟家裏養的大狗似的,一個勁兒的搖尾巴,可惜狼尾巴比起狗的要硬實些,搖起來費勁兒的很。

盼兒將瓷瓶的蓋子打開,透明澄澈的靈泉水直接倒在了盆子裏頭,大灰也不是個客氣的,畢竟狼性本貪,它一屁股將獒犬懟到了一邊,自己霸占著盆子,舌頭呼呼的舔個不停。

獒犬衝著盼兒直哼哼,小女人抿著嘴,衝著它晃了晃手裏頭的何首烏,這條大狗憨實的毛臉上滿是失望,蔫巴巴的回到窩棚裏,叼起了一根棒骨,有氣無力的啃著。

盼兒把何首烏收好,琢磨著送到葛稚川手裏。

正好到了吃晌飯的時候,柳氏端了兩碗銀絲麵過來,盼兒跟小寶洗了手,便坐在了桌前。

小寶還不會用筷子,吃東西也不大順暢,欒玉坐在板凳上,端起碗喂小少爺,清秀的臉上滿是凝重,生怕自己做不好,好在有盼兒看著,這孩子也能老實點,倒是沒讓欒玉為難。

今日褚良沒在莊子裏,自打傷勢痊愈後,他就得去軍營當值,夜裏頭才會騎著馬往廢莊趕,好在軍營本就挨近城門,一路上也不至於折騰的時間太長。

還沒等盼兒吃完麵,就聽到外頭傳來有些耳熟的叫喚聲:

“盼兒,你出來!”

小女人皺了皺眉,放下筷子,走到門邊一看,發現籬笆院外頭站了兩個眼熟的女人,正是林三娘跟徐娟兒母女倆。

她沒想到林三娘還挺有本事的,竟然能找到她住的地方,不過既然能來到廢莊,應該也知道她的身份才是,現在不管不顧的上門來鬧,也不知道是打著什麽主意。

那日從榮安坊裏頭出來,林三娘越想越不是滋味兒,她的親妹妹跟外甥女都發達了,手裏頭說不定闊綽的很,畢竟她們母女兩個可是那間鋪子前頭的老板,要說手裏頭沒有銀錢,打死她都不信。

從趙婆子嘴裏頭問不出來有用的消息,不過榮安坊上下攏共幾十個夥計,不可能每個人的嘴都嚴實的像蚌殼兒似的,林三娘費了好大的力氣,來來回回的又花了十兩銀子,這才打聽到她那好外甥女已經成了定北將軍的夫人,如今住在京郊十裏坡的廢莊中。

定北將軍的大名,京城裏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打了不少勝仗,聽說人生的凶悍極了,最喜將匈奴的小兒切碎煮熟,直接吃進肚裏,這還不算,先前定北將軍娶了個身份低賤的奶娘,當時在京裏頭也鬧了一陣,畢竟小小奶娘跟相府千金相比,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那將軍大抵是在戰場上摔壞了腦子,才會做出這種蠢事。

記得剛聽說這個消息時,林三娘還忿忿不平了一陣,覺得奶娘髒的很,嫁過人生過娃,還是個奴才,她閨女娟兒模樣長得標致,身段兒也生的細溜,在街坊四鄰裏頭是頭一份的,比起奶娘不知強了多少,定北將軍還不如娶了她的女兒。

不過此時此刻,得知那個上不得台麵的奶娘竟是自己的外甥女,林三娘肚子裏憋著的那股邪火霎時間消散了,顧不得別的,便帶上了徐娟兒直接來了廢莊,畢竟盼兒飛上枝頭變鳳凰,本就該顧念著自家長輩,照拂一二也是人之常情。

此刻林三娘扯著嗓子在籬笆院裏頭喊叫,這段時日她過的也不算太好,因為福公公狠了狠心,再也不容忍她。

林三娘不想被送到官府,也討不到什麽銀錢,先前給了那夥計的十兩銀子,都是她咬著牙把家裏頭的簪子細軟等物賣了換來的,現在一文不剩,讓林三娘心裏難受的直抽抽。

盼兒從屋裏走出來,看見了她們母女兩個,嬌美的臉上滿是冷色,沉聲道:“你們是誰?為何要來到莊子裏胡鬧?”

林三娘滿臉都是貪婪之色,兩手死死抓著籬笆院的大門,一邊搖晃一邊道:“盼兒,我是你親姨母,娟兒是你表妹,我們娘倆實在是走投無路了,這才會找到此處,求求你顧念著咱們的血脈親情,幫幫我們母女兩個吧……”

說著,林三娘還真擠出了幾滴貓尿,眼眶通紅,頭發散亂,乍一看倒是個可憐人的,隻可惜盼兒早就清楚了林三娘到底是什麽德行,自然不會被她糊弄過去。

今日也是趕巧了,柳高跟周莊頭都在果樹林裏種樹,大多數的佃戶也都去了,沒人守在莊子口,這才讓林三娘母女兩個一路摸索進來,仗著自己是盼兒姨母的身份,四處打聽著,摸到了她院子前頭。

“胡說!我自小在石橋村長大,可沒聽母親提起過家裏在京城還有什麽親戚,你莫不是上趕著來糊弄我的?”

聽到這話,林三娘還沒開口,倒是站在一旁的徐娟兒忍不住了,急聲道:“表姐,你可是寧王府的姑娘,王爺的親生女兒,當年小姨給王爺當了妾,此事街坊四鄰都是知道的,你若是不信,派人打聽一番便能一清二楚。”

大概是太激動了,徐娟兒說的口沫橫飛,眼裏頭滿是篤定,畢竟王府千金的身份高貴至極,即使林盼兒是將軍夫人,之前做過奶娘的經曆也讓她丟盡了臉麵,若是背後有寧王府撐腰,在婆家便能挺直腰杆。

隻要林盼兒承認了自己是寧王的女兒,那她娘就是將軍夫人的長輩,這麽大的一個莊子總不能讓林盼兒一人占了,若是賺來的銀錢都給了她們母女,哪裏還用辛辛苦苦的去王府打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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