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門醜婦

木子

第98章 莊子裏不留外人

書名:農門醜婦 作者:木子 字數:8404



把手上的細軟物件往床頭一放,盼兒跟褚良兩個忙不迭的往外跑,她到底是個女子,又沒學過武,肯定是比不上褚良的,眼見著男人飛快的跑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盼兒心肝還是直顫悠,兩手死死的攥著袖口,在藕粉色的錦緞上印出一塊塊濕痕。

等盼兒跑到地方,發現草垛上全都是殷紅的血跡,雖然不是很多,但星星點點的血濺了一片,空氣中也充斥著一股腥氣,簡直難聞極了。

藏獒跟野狼蹲坐在褚良身邊,男人懷裏還抱著虎子,小孩腦袋埋在褚良懷裏,也沒動彈,視線往下移,盼兒發現野狼下巴那處的灰毛上還沾著血,隱約能看到細細的碎肉。

得,這下算是人贓並獲了。

盼兒忍不住閉了閉眼,扭頭看著倒在地上不斷呻吟的男人,發現這人穿了一件灰撲撲的短打,傷口在腳踝上,也不知是不是被咬斷了骨頭,這人滿頭大汗的在地上打著滾兒,好半天都沒爬起來,嘴裏頭不斷咒罵著“畜生,不得好死”之類的話。

忍不住皺緊了眉頭,盼兒走到男人身邊,拍了拍虎子細瘦的肩頭,柔聲聞:“到底是怎麽回事?虎子為何會跑到這裏來?”

聽到熟悉的溫柔聲音,虎子這才慢慢轉過頭,雙眼又紅又腫跟核桃也沒什麽差別,抽抽噎噎的看著盼兒不說話。

虎子比小寶大不了多少,盼兒一見到小孩哭的滿臉通紅,也不由有些移情,心裏難受極了,從褚良懷裏把孩子接過來,一邊晃悠著一邊拍著背,這樣弄了一番,虎子的情緒倒是平複不少。

“剛剛我過來的時候,就看到這男人懷裏抱著虎子,野狼跟狼牙兩個拚命咬著他的腿,不讓他跑。”

心裏咯噔一聲,盼兒聽到褚良的話,隻覺得不對勁極了,轉頭細細打量著男人的臉,她很確定,眼前的男人並不是廢莊的佃戶。

在莊子裏做農活的漢子盼兒雖然沒見過幾回,但先前把地佃給他們的時候,也都是挨個核對過的,再加上平日也能碰到過幾回,看著眼熟的很。

而眼前這個男人卻是張生麵孔,出現在廢莊裏已經很可疑了,竟然還要把孩子偷走,莫不是個拐子吧?

李富貴受的傷不輕,那兩隻畜生下口狠辣的很,簡直是要把他的腿給咬斷,早知道這莊子裏有這種鬼東西,再借他一百個膽子,也不敢來這裏胡鬧。

“你為什麽要抱著虎子?”盼兒忍不住問了一聲,眼裏也帶上了一絲懷疑。

要是這男人不是拐子的話,便馬上送到醫館裏治傷,若要告到官府,保辜也就是了。若此人真是個人販子,經常衝著小孩下手,那還不如死了幹淨!

眼見著麵前的美貌婦人神情不善,李富貴心裏一慌,低喊道:“我是虎子他舅舅,抱著他怎麽了?“

“不是!我沒舅舅!”

在盼兒懷裏哭的眼淚鼻涕一起流的虎子聽到這話,抬起頭,反駁了一嘴。

“你這孩子胡說八道些什麽呢?你年紀小,你出生時舅舅還抱過你呢,怎麽直接忘在腦後了?我可得讓你娘好好教教你……”

李富貴一邊說著,一邊用兩手拄著地,想要直接爬起來。

野狼油綠的眼珠子緊盯著他,瞳仁縮成一點,毛臉上的神情越發猙獰,喉嚨裏發出嗷嗚的低咆聲,一旁的獒犬也朝著他直叫喚,眼見著那森白尖利的牙齒上還沾著自己的血肉,李富貴心裏一寒,本就受了傷的兩腿再也支持不住,哐當一聲又摔倒在地。

即使腳腕沒被咬碎,約莫腳筋也斷了,否則不能鬧成這副德行,耳中傳來李富貴一聲疊一聲的慘叫,褚良衝著跟上來的欒玉道:

“去把柳氏叫過來,看看這人是不是虎子的舅舅,若不是的話,打死勿論!”

李富貴臉色一變,瞬間猙獰起來,不過很快又平和了幾分,仰頭坐在地上,看著倒像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

欒玉的腳程快,直接衝到了柳氏住的院子裏,柳氏在屋裏頭照顧小的,她婆婆又耳背,兩個大人也看不住皮實的虎子,沒想到竟然讓人跑了出去。

柳氏這幾日經常去到盼兒所住的小院中,也知道這位欒玉姑娘一直伺候在夫人身邊,自然不敢怠慢,剛想將人迎進來,喝口熱茶,隻聽欒玉道:

“柳夫人,方才有人自稱是你的兄長,要把虎子抱走,夫人讓奴婢來問一問,看看是真是假。”

柳氏心裏咯噔一聲,臉色刷的一下變得慘白,她哪有什麽哥哥啊,當年南邊鬧災,兄弟姐妹都在逃荒的路上餓死了,就她一人運氣不錯,逃到了京城,投奔到了姑姑家裏頭,沒一年便嫁了人,有了虎子。

眼見著柳氏這副模樣,欒玉心裏頭也有數了,帶著人直接往方才那地方走去。

在婦人心裏,自己的孩子比命都重要,即使心裏慌得不行,柳氏依舊跑的上氣不接下氣,跟在欒玉後頭,很快便瞧見了被夫人抱在懷裏的兒子。

虎子剛開始還有些怕,有個從來沒見過的男人說是他舅舅,非要抱著他往外跑,他忍不住大哭起來,在樹下瘋鬧的大狗跟大狼便直接衝了過來,把那個男人咬的嗷嗷直叫喚,這才鬆了手。

現在一見著自己的親娘,虎子伸長了肉乎乎的胳膊,直接爬進柳氏懷裏,女人的淚花噗噗往下掉,用手背抹了一把,緊緊抱著孩子,母子兩個抱頭痛哭。

李富貴倒在地上,腳踝的傷口已經結了血痂,衝著叫了一聲:“慧娘,你怎麽連表哥都不記得了?”

聽到男人的動靜,柳氏抱著虎子轉頭一看,發現那人倒在地上,下.身都被血水給浸透了,好在沒有傷到要害,否則早就因為失血過多而厥過去了。

柳氏臉上露出絲猶疑,她的確是住在姑母家裏,不過沒住幾日便直接走了,連那兩個表哥也沒見過幾回,仔細打量著那張臉,倒是有些印象。

“富貴表哥?”

李富貴趕忙應了,指了指自己的腿,臉色慘白道:“我不就是想跟小外甥親香親香,這莊子裏的人未免太凶悍了些,竟然還養了野狼跟藏獒,我都快去了半條命……”

邊說著,李富貴邊用眼神瞟著盼兒,柳氏的臉生的秀氣,即使生了兩個孩子,現在比出嫁前豐腴幾分,看著也是五官端正的,但這位表哥估摸著也是二十出頭,長相卻不怎麽好,賊眉鼠眼,一雙招子自上而下的打量著盼兒,死死盯著飽滿豐潤的胸脯,實在是個不懂規矩的。

廢莊裏的佃戶不少,但盼兒卻從來沒見過像李富貴這麽無恥粗鄙的男人,氣的麵皮漲紅,渾身直打哆嗦。

褚良眯了眯眼,拍了拍狼牙的腦袋,獒犬就跟瘋了似的,猛地躥了出來,狠狠的往李富貴身上撲,照著這人的頭臉啃去。

眼見著藏獒的血盆大口就在眼前,李富貴嚇得肝膽欲裂,兩條腿直打擺子,隻聽淅瀝瀝一陣水聲,這人竟然被嚇得尿了,一股尿騷味兒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即使覺得這個表哥實在醃臢的很,但到底也是自家親戚,柳氏還是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送了性命,羞愧的衝著盼兒道:“夫人,我表哥是個混的,衝撞了您,還請您饒過他這一回,下次絕不會再犯了……”

狼牙並沒有下狠口,但爪子卻利的很,把李富貴整張臉都給抓出了幾道血痕,鬢發散亂,比起街邊的乞丐都顯得狼狽。

“狼牙,回來吧。”

盼兒心裏頭不怎麽舒坦,不過柳氏都求到麵前了,她也不好說別的。

凶惡的獒犬直接衝李富貴身上跳了起來,幾步衝到女主人身邊,用發硬的鼻頭蹭著盼兒的手,黑黝黝的眼珠子裏滿是討好之色,喉嚨裏發出嗚嗚的哼唧聲,明明這大狗都已經四五歲了,還衝著盼兒撒嬌,想要討些靈泉水喝喝。

既然李富貴真是柳氏的表哥,都是他們自家的事,盼兒也管不了那麽多,臨回院子之前叮囑一句:“廢莊裏不能留外人,你表哥傷勢也不輕,包紮一下便送回京城吧,找個醫館瞧一瞧。”

說完,盼兒看了欒玉一眼,這丫頭也是個心思細密的,直接從腰間的荷包裏掏出了幾塊散碎銀子交給了柳氏。

“我的腿都被咬斷了,夫人怎麽才給這麽點銀子?我要五十兩、不、一百兩!”

李富貴伸出手掌,反複比劃了一下,滿臉的貪婪之色,根本都遮掩不住了。

柳氏氣的死死咬牙,恨不得直接搗住李富貴的嘴,她怎麽也沒想到表哥竟然這麽大的膽子,得罪了夫人不算,竟然還想著訛銀子,隻是無恥之極!

“住口!”柳氏低喊了一句,轉過身子,強擠出一絲笑,眼中滿是歉意,衝著盼兒道:“夫人,您先回去歇息吧,今日給您添了麻煩,小婦人馬上就把人送走,絕不會在莊子中多留……”

柳氏是個好的,盼兒也不願把話說的太難聽,眼見著婦人急的滿頭大汗,她點了點頭,也沒有多說什麽,藕臂挽著褚良的胳膊,拉著人往院子走了,而獒犬跟狼一顛一顛的跟在後頭,沒走幾步還回過頭來,衝著李富貴呲牙。

男人也是個畏畏縮縮的性子,方才又被狠狠咬了一通,此刻早就嚇破了膽,一看到那兩隻畜生,嚇得渾身都在打哆嗦。

柳氏隻是個婦人,自然是扶不動李富貴的,無奈之下,柳氏隻能把看著林子的柳高給叫過來,柳高是柳氏的男人,也是知道李家人的,小跑著過來一瞧,看到如同死豬般癱倒在地、發出陣陣嚎叫的李富貴,心裏頭不免升起了幾分厭惡,不過到底也是柳氏的娘家人,麵上並沒有表現出來。

李富貴一見到柳高,趕忙罵道:“你還真是個沒眼力見兒的,還不快把我扶起來,待會死了你心裏就舒坦了!”

柳高也是個老實人,看著李富貴吭哧吭哧好半天沒爬起來,直接蹲下身,將人背在背上,回了自己個兒家裏頭。

莊子裏先前來了個胡子花白的老大夫,聽說醫術好的很,不過是將軍帶來的,普通的佃戶也不敢去勞煩神醫,倒是周莊頭主動去討了些常用的傷藥回來,此刻正好派上用場。

先把李富貴的傷口擦洗幹淨,用塗了金瘡藥粉,黝黑的小腿上滿是腿毛,再加上幹涸的血跡,實在是不堪入目。

柳高把柳氏推到裏屋,自己把李富貴的傷口給處理了,即使他是柳氏的親表哥,但到底也成了親生了娃兒,哪能隨便碰外男的身子?不想讓媳婦為難,柳高便隻能親自動手,好容易將傷口包紮上,柳氏也給小的喂了奶出來,小聲道:

“夫人不讓富貴表哥在莊子裏過夜,你去找周莊頭問問,能不能弄輛板車把他送回京裏。”

李富貴一聽這話就不幹了,扯著嗓子道:“我不走!就不走,都被狼崽子咬成這副德行了,竟然還趕我走,你們夫妻兩個究竟有沒有良心?”

柳氏滿臉為難,無措的看著自家男人,急的連連跺腳。

最後還是柳高拍板,皮笑肉不笑道:“大舅哥,不是我們不想留你,而是莊子裏不歸我們夫妻管,先把你送回京城,找一家不錯的醫館診治,你也是被野狼跟獒犬咬的,萬一它們身上不幹不淨的帶了什麽病症,治不好可是一輩子的事兒……”

被這麽一說,李富貴打了個激靈,心裏頭雖然還不想走,但卻拗不過柳高,最後陰瘮瘮的往屋裏瞅了一眼,粗聲粗氣的被男人攙扶著,坐上了板車,從莊子裏離開了。

盼兒夫妻倆倒是不清楚柳氏家中的事情,她回了屋之後,繼續把衣裳歸攏整齊,褚良便在邊上道:“都說了不必回去,你幹嘛非這麽心急?”

手裏的動作停下,小媳婦清淩淩的眼神落在男人臉上,哼了一聲:“要不就把小寶接過來,要不就回侯府,將軍又何必非要將我們兩個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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