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門醜婦

木子

第76章 生變

書名:農門醜婦 作者:木子 字數:9440



到底不是在自家府邸裏頭,盼兒即使心口悶脹有些犯惡心,也不敢喝太多水壓著,否則待會想要解手,去淨房換衣裳也不方便,小心翼翼的從懷裏摸出了盛放靈泉水的玉瓶兒,掀開蓋子湊在鼻間嗅了一下,明明靈泉水照理而言應該是無色無味兒的,但卻帶著一股清冽之感,讓憋悶的感覺頓時消散不少。

將玉瓶仔細收好,盼兒抬眼,不著痕跡的環視一周,發現楚王妃身旁坐著一位美貌婦人,五官與林氏有些相似,但卻透著一股淩厲的美豔,看著十分高貴,應該就是寧王妃了。

似是感覺到盼兒的視線,寧王妃微微偏頭,發間的紅寶石滴珠點翠步搖輕輕晃動,鳳目微微眯起,仔細打量著盼兒,在看清盼兒的模樣後,先是一驚,隨後鳳目中露出了極為濃重的厭惡之色。

寧王妃年近四十,到底是皇親國戚,每日吃進肚的都是極為滋補的好東西,將這美婦人養的皮白肉嫩,看著好像二十七八般,半點兒都顯不出年紀,要不是寧王妃氣勢太足,盼兒怕都會將她與林氏給搞混了。

淩氏身為定北侯府的女主人,又與楚王妃是閨中密友,以往也沒少出現在這種宴會上,即使盼兒今天是頭一回露麵,但身份卻是瞞不過別人的,隻要一想到一個渾身土腥味兒都沒洗幹淨的村婦跟她們共處一室,這幫貴夫人即便臉上笑意盈盈,心裏頭恐怕也不會瞧得起盼兒。

她們甚至連淩氏也鄙夷上了,定北侯府的門第也不算低了,娶個什麽樣的女子當正妻不好,非要找這種嫁過人生過子的,除了一副皮囊外,再也沒有任何可取之處。

“呦,這就是定北將軍的夫人吧,小模樣生的真水靈,這張楚楚可憐的臉,哪個男人會不動心?”一個顴骨略高的婦人語氣不善的說了一嘴,這婦人姓許,正是許清靈的親姑姑,因為知道盼兒跟齊川之前有過一段兒,現在這麽開口就是為了給自家侄女找場子。

還沒等盼兒主動反駁,就聽到了一道沙啞且透著怒意的聲音:“住口!”

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盼兒有些愕然的看著寧王妃,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這位竟會開口。

隻見寧王妃嬌美的麵頰漲紅,一雙鳳目中爬滿血絲,死死的瞪著許氏,麵色猙獰的好像要吃人一般。

剛剛還十分張狂的許氏見寧王妃發怒,就跟老鼠見了貓似的,身子不住瑟縮著,即使麵上塗了一層胭脂,都遮不住青白的臉色,她眼裏透著幾分驚懼,死死抿著嘴,一聲都不敢吭,寧王妃的性情張狂,萬一惹怒了這人,她怕是沒有什麽好果子吃。

盼兒一開始還想不通寧王妃為什麽會發怒,但再結合剛剛楚王妃說過的話,她的臉跟芙蕖郡主十分相似,許氏說她的臉生的楚楚可憐會勾引男人,不也連帶著將芙蕖郡主給罵了進去?寧王妃可是郡主殿下的親娘,不怒才是怪事。

梅園裏種的梅樹不少,風吹過時,淡淡的梅花香直往鼻子裏鑽,說不出的好聞,不過為了賞梅,亭子裏也沒有擋風之處,實在是有些冷了,楚王妃也不好讓這些嬌貴的婦人們凍壞了身子,等到將梅園的景致大致瞧了一遍後,便將人帶著王正堂走。

跟在林氏身後,盼兒左手邊站著的正是許清靈,算算日子,許清靈嫁給齊川也足有一年多快兩年了,但還沒聽說狀元府添丁,杏眼往女人依舊平坦的小腹掃了一下,盼兒沒想遮掩,許清靈也看的分明,清麗秀美的麵頰上登時浮起兩團紅暈,眼圈泛紅,顯然是有些氣著了。

此刻盼兒並沒有開口,但許清靈心眼小兒,心思又敏感,自然不由自主的往子嗣方麵想,成親這麽長時日,她肚子裏連半點兒消息都沒傳出來,齊母又是個混的,天天撒潑逼著許清靈喝下助孕的湯藥,今個兒出門之前,她還灌了一大碗烏漆漆的藥湯進肚子裏,那股味兒甭提有多膈應了。

光喝湯藥還不算,為了能早日為他們齊家傳宗接代開枝散葉,齊母特地找了婦科聖手來問,說要想得子,房事不宜太過頻繁,一月之內隻能在最適合有孕的時間行房,餘下的時間必須閉鎖精.關,方才能使氣血旺盛,更易讓女子有孕。

許清靈之所以嫁給齊川,可不是為了給齊家生孩子,而是為了挑一個合她心意的夫婿,原以為齊家人口簡單出身低微,也是好拿捏的,哪想到齊母跟齊眉兩個,比起街邊撒潑放賴的潑婦都要難纏不少,即使許清靈肚子裏憋了不少火氣,但她素來心高氣傲,自然不會輕易認輸,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這麽折騰了小半年,肚皮裏頭還是沒有半點兒動靜,屋漏偏逢連夜雨,有一回齊川喝醉了,昏昏沉沉神誌不清之際,嘴裏頭竟然叫了林盼兒那個賤婦的名字,許清靈哪能受得了?

鳳目死死的盯著盼兒,許清靈冷笑道:“林姑娘看我作什麽?難不成是我哪裏惹了你?”掃了一眼緩步往前走的淩氏,女人眼底劃過一絲惡意:“說起來我跟林姑娘還真有緣分,畢竟你我同嫁過一個男人,先前跟阿川和離不久,就生下了一個兒子,眼下我們齊家子嗣稀薄,若那個孩子真是阿川的血脈,齊府肯定會認賬的……”

許清靈這話說的實在是不中聽,盼兒回頭看著淩氏,見婆婆神情沒有什麽異樣,並沒有將許清靈的挑撥聽進去,這才稍稍放下心。

“我兒是定北侯府的公子,還請齊夫人莫要說這些捕風捉影的事,你到底也是丞相千金,京城第一美人兒,何苦跟齊眉學那些上不得台麵的手段,來挑撥離間呢?”說完,盼兒也沒看許清靈難看的臉色,加快腳步往正堂走。

許清靈氣的胸口不斷起伏,偏偏此處女眷實在不少,她也不好表現的太過,隻能強壓怒火,跟了上去。

在楚王府足足待到了下午,盼兒才跟著淩氏一起回了侯府,剛到了昆山院,她便衝著翠翹道:“去把小少爺抱過來……”

翠翹應了一聲,就風風火火的往外走去,青玉樓與昆山院隔的不遠,要不了一刻鍾就能跑個來回,翠翹把小寶抱在懷裏頭,這娃兒手腳揮舞,嘴裏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一看到盼兒後,黑漆漆的眼珠子都放著光,奶聲奶氣的哼唧著:“娘!抱!”

小寶現在都滿一歲了,這幾日剛學了娘怎麽叫,頭先幾個月這孩子才冒牙,現在已經長了四五顆,也不必再用乳母喂奶了,昨夜裏盼兒就吩咐大廚房的王婆子,讓她拿了高湯,將雞肉切碎成茸,慢慢燉出來一盅雞豆花,雞茸細軟滑嫩,也不怕卡住嗓子。

紫煙將瓷盅端過來,掀開蓋子,裏頭奶白發顫的雞豆花被舀了出來,一股香氣在屋裏頭四散著。

盼兒先盛了一勺顫巍巍的雞豆花,吹了幾下後,才把勺子喂到小寶嘴裏,這孩子的飯量隨了褚良,就跟餓死鬼投胎似的,實在是不小,一頓足足能吃上一小碗雞豆花,吃完之後甚至還想要。

偏偏小娃兒沒個飽饑,盼兒生怕他撐壞了脾胃,喂完一碗後,說什麽也不肯讓小寶再吃,即使這孩子黑漆漆的眼裏含著水霧,可憐兮兮的瞅著她,盼兒也沒心軟。

等進了四月後,忠勇侯府那邊才傳了信兒來,說忠勇侯跟林氏已經解開心結,現在倆人好的蜜裏調油,讓盼兒不必擔心。

上輩子林氏沒過過什麽好日子,眼見著這一世石進願意照顧她,盼兒心裏頭也不免有些欣慰。說實話,她根本不想知道自己的親生父親到底是誰,反正現在的日子過的順遂安穩,盼兒也不是幾歲的小娃,吵著鬧著非要見親爹。

如今榮安坊的吃食越來越多,一開始盼兒還在老湯裏放靈泉水,等到後來,趙婆子竟自己弄出了一種料粉,稍稍加上一點放在醃菜裏頭,都不必擱靈泉水,醃菜的味道便極其鮮美了。

那料粉做法也有些繁瑣,先得把新鮮的公雞殺了,放血去皮,將那層油給刮出去,之後放在鍋裏幹煸,鍋裏什麽東西都不加,卻得時時翻炒著,不能讓雞肉焦糊,等到肉裏頭的水分全給逼出去後,連骨帶肉的用碾子給磨成細粉,再添上橘皮、藿香、魚骨等物,用時倒出些來,倒也方便的很。

因為裏頭放了不少藥材,比例十分講究,隻要稍微弄錯一點,料粉的味道就不對了,這方子趙婆子爛熟於心,每回都是她親自上手,也不會讓別人碰,如此一來,榮安坊也有了自己的秘方,不至於依賴著盼兒手裏頭的靈泉水,萬一哪一日靈泉水突然幹涸,她這鋪子豈不就開不下去了?

盼兒雖然不擅廚藝,卻也不是個傻子,趙婆子心思細密,平日裏在鋪子裏看著不算,還弄出了料粉,她想了想,直接做主給了趙婆子兩成利,這樣一來,榮安坊每月進賬多少銀子,都給趙婆子息息相關,也不必怕她不盡心。

今個兒在榮安坊多呆了一會兒,盼兒出門時天邊隱隱有些擦黑,但還沒到宵禁的時候,她吩咐車夫快點趕車,此刻街麵上人少些,倒也不怕擁堵。

坐在車裏,不知怎的,盼兒右眼皮突突跳個不停,她用指尖蘸了些靈泉水揉了揉,依舊沒有任何好轉,人說左眼跳財右眼跳災,即使現在什麽事都沒發生,盼兒心裏頭仍有些不安穩。

榮安坊離定北侯府有些腳程,平日裏估摸著也得兩盞茶功夫才能到,今個兒不知怎的,都晃晃悠悠快半個時辰了,竟然還沒回府。

盼兒皺了皺眉,柔白小手掀起了車簾,看著馬車已經不在主街,而是出現在一條陰森幽暗的小巷子中,她心裏咯噔一聲,嬌嫩唇瓣忍不住輕輕顫抖著。

指甲死死摳住掌心,盼兒知道自己不能叫出聲音,車夫膽敢將她帶到這種地方來,想必早就被別人收買了,也不會顧及自己的身份,若是鬧的太過,她這條命能不能保住還是兩說。

她剛想從窗戶裏跳出去,卻不防馬車猛地一晃,好像被什麽給撞了一下似的,女人本來坐在軟墊上,此刻額角狠狠磕著了車壁,那處細嫩的皮肉登時被撞得青紫一片,甚至隱隱透著幾分猩紅的血絲。

駕著馬車的車夫掀開簾子,憨厚黝黑的臉上帶著笑,衝著鬢發散亂狼狽不堪的盼兒道:“夫人,您就別折騰了,若是老老實實還能保住一條小命,否則……您就休要怪奴才心狠手辣了!”

額間傳來火辣辣的疼痛,盼兒懷裏還放著靈泉水,偏偏她不敢拿出來用,此刻這車夫已經見到她受傷的模樣,要是傷口好的太快,更會讓他生疑。

車輪輾動,又走了約莫一刻鍾功夫,雖然還沒有出城,但此處盼兒卻從未來過,她被車夫死死攥著胳膊,連拖帶拽的弄進了一座小院兒裏,廂房的門被推開,盼兒踉蹌的栽倒在屋裏頭,還沒等她回過頭,房門就被死死關上,外頭還傳來落鎖的聲音。

這廂房不大,屏風後放了恭桶跟鐵盆,盼兒跌坐在木板床上,窗扇都被木板死死釘住,連半點兒光線都透不進來,她不知道這些人究竟要做什麽,又有何目的,難不成是許清靈恨毒了她,才故技重施派車夫將她帶到此處?

也不知過了多久,窗戶紙外頭有一道人影閃過,之後房門便被人打開來。

一個滿臉褶子穿著青袍的老嫗,手裏頭端了隻白瓷碗,不緊不慢的一步步挨了過來,老婆子的臉一半藏在陰影下,怎麽看怎麽瘮人,盼兒杏眼瞪得滾圓,直接繞過木桌就要往外衝,隻聽老婆子嘶啞的聲音響起來:

“姑娘別急著跑,外頭還有不少侍衛守著,像你這種水靈靈的小娘子,最好還是安安生生的在屋裏呆著,否則這羊入了狼窩裏,老身怕也是救不了的......”

聽到這話,盼兒隻覺得一股寒意從後背升起來,讓她兩腿發軟,雙手死死捏著桌角,這才沒有摔倒在地上。

“你是什麽人?為什麽要將我帶到這裏?”

老婆子嘴裏發出嗬嗬的笑聲:“姑娘別怕,老婆子我是要接你去過好日子的,肯定不會傷你,乖乖的喝了藥湯,也省的你跟我都為難。”此刻這老嫗已經走到了盼兒麵前,白瓷碗裏黑漆漆的藥湯輕輕晃動著,那股刺鼻的腥味兒好懸沒讓盼兒吐出來。

她死死捂著嘴,說什麽都不肯喝。

老嫗搖了搖頭,眼神中流露出一絲不滿,把白瓷碗放在了桌麵上,粗糲的手掌滿是繭子,死死掰開盼兒的嘴,另一手拿起了瓷碗,將裏頭湯藥一滴不剩的倒入了她口中。

*

定北侯府。

穿了一件兒煙羅紫褙子的女人坐在圓凳上,紫書端了碗玫瑰蜜茶過來,小聲問:“夫人,可要把小少爺抱過來?“

女人搖了搖頭,聲音略有些沙啞道:“我有些乏了,先歇一會,等下將軍回來了再叫我……”

紫書見女人豔若桃李的小臉兒上似是帶著一絲疲憊,也不敢再打擾夫人,輕手輕腳的從屋裏走出去,將雕花木門闔上,翠翹便迎了上來:“怎麽把門兒關上了?打開一扇正好吹吹風。”

食指放在唇邊,紫書噓了一聲:“夫人估摸著睡著了,你小點兒聲。”翠翹忙閉緊了嘴,將大廚房做好的吃食送到了青玉樓,等小寶吃完後,才抱著孩子往芙蓉苑去了。

如今定北侯府就小寶一個奶娃娃,還是褚良的骨血,就算淩氏一開始嫌棄盼兒的出身,現在木已成舟米已成炊,也隻能接受現實了,再加上小寶跟褚良幼時生的一模一樣,看的淩氏心都化了,要不是怕小夫妻兩個舍不得,她都恨不得將寶貝孫兒接到芙蓉苑養著。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褚良這才從城北的軍營回來,伸手推開主臥的雕花木門,薄而透明的床帳放下,隱隱約約能看見裏頭的窈窕的身影,屋裏透著淡淡的香氣,與平日稍有些不同,卻甜的如同蜜水般。

瑩白小手將床帳掀開一角,心形小臉兒從緋紅的紗帳探出來,一雙美目好似含著瑩瑩水光,盯著眼前高大的男人,嬌嗔道:“怎麽回的這麽晚,是不是將軍把妾身忘在腦後,這才樂不思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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