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戰妃

顏輕

第一百七十一章 誰憐我年少(9)

書名:嫡女戰妃 作者:顏輕 字數:6828

雲長歌不是個任何事情都要解釋的人,他並非不屑於解釋這樣的舉動,而是如果他覺得這件事沒有必要,他就不會開口。無論你是誰,無論你怎麽詢問,他不想說的都絕對不會再說半個字。

他方才這一席話,步天音的腦子雖然還有些疼,但是卻明白了個大概。

有人要害她。

而那個害她之人知道她的功夫厲害,也就是抵抗力高,一般時候害不到她的。然而如何才能讓她自動卸下這層強大的抵抗力呢?

那就是引她分神,害她分心,然後再伺機而動,趁虛而入。

她想,雲長歌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出來,那就是即使她救活了花小七,那個人仍然想害她,所以會加害她身邊的其他人。

想來都覺得後怕,失去父親?失去四叔?失去弟弟?哪一個不是比失去花小七對她的打擊都更為沉重呢?

可是,她仍然不願意看到花小七死去。

想起那日在大殿上,她逃脫開一幹宮女太監突然出現在她麵前,讓她幫她,說她不想和親。那時候她便對她莫名的信任,是因為天風的緣故吧?他信任他這個姐姐,所以,他喜歡的她也連帶著對她有好感,並且下意識的去信任。

雲長歌低頭,修長的手指在她頭上揉了揉,隨即那微涼的手指沿著她的太陽穴滑過臉頰,最後落在了她的唇角,他就那麽抵在那裏,輕聲道:“或許這樣對他們來說也未嚐不是個好結局,我曾找過離天師為七公主算了一份姻緣,可是她命中的如意郎君,卻並非是你弟。”

步天音眸光微微擰住:“這怎麽可能?”

“就算她活著,將來嫁的人也未必是你弟。一場婚禮,未知的變數還那麽多,誰也不好下結論,不管怎麽樣,如今事情已經發展到這種地步,你我能做的,唯有珍惜眼前。”

“眼前的什麽?”

眼前的人?眼前的光景?眼前美好而又虛幻的太平假象?

“珍惜眼前的一切。”雲長歌莞爾笑道:“你我在一起會備受爭議,因為我們的身份立場幾乎關係到兩個國家的命脈。步天音,你記住,唯有自己強大起來,才能有足夠的力量保護你想保護的,得到你想要的。”

他說的話她又如何不明白呢?他們的這份愛來之不易而又小心翼翼,如果兩個人沒有完全足夠的信任,這將會異常的艱辛。不過她相信他們有緣分,既是有緣,無論相隔千山萬水都會走到一起。

此時的步天音突然很慶幸自己這次的決斷還算理智,並沒有在乍一聽到縹緲族有起死回生秘術之時就將消息告訴步天風,不然如果沒有十足的她就把事情說了出去,不僅到時候可能會給她自己的處境帶來危險,何況她如果給了步天風希望,最後她卻做不到,那跟再殺他一次有什麽區別?

“時間,時間是能治愈一切的良藥。”

這口雞湯自雲長歌嘴裏說出來,帶著一種莫名讓人心驚肉跳的感覺。步天音之前還在惱怒他,此時卻勉強撐出一絲笑意:“你這話聽誰說的?”

“二皇子。”

“嗬。”步天音輕笑道,學著雲長歌方才的語氣幽幽的說道:“告訴過你多少次,不要跟他太近,你偏偏不聽。我不管你的這幾日,你與他倒是走得近了。”

她的話剛說完,雲長歌忽然俯身附到她耳邊,她為此心跳漏了一拍,然而他隻是替她將肩上的碎發撥到身後去,隨即牽起她的手向外走去。

步天音想,花小七死得冤,事已至此她已回天無術,唯有替她超渡,希望她來生能夠做個簡單幸福的女孩子。

兩個人才出了萍水園的院子,南織便急匆匆出現,原來竟是步天風不見了,連帶著花小七的屍首也不知所蹤。

回到步府的時候,花如夜帶著人守在談藪樓,不讓任何人進去,當他看到雲長歌和步天音相繼走過來的時候,他妖冶傾城的眸子忽然閃了一下。

“怎麽回事?”步天音問了句花如夜,便推門而入,花如夜自知攔她也沒有用,便索性放任她進去看了一圈,步天音轉了一圈後,對雲長歌道:“沒有打鬥的痕跡。”

“應該不是被人綁走的。”說話之人是花如夜,他不知何時出現在步天音身後很近的位置,當著雲長歌的麵,她下意識離他遠了一些,孰料那廝竟然再度靠了過來,還似有意一般搭了她的一隻肩膀,狹長的眸子略帶挑釁的看著雲長歌,話卻是對著步天音說的:“小阿音,如果哪天你看夠了長歌這張臉,我這裏倒是可以收留你。”

不待雲長歌和步天音說什麽,花如夜便主動鬆開步天音,朝雲長歌迎了過去,搭著他的肩頭戲謔道:“長歌,我好想你。”

“……”步天音。

“……”雲長歌涼涼的瞧了一眼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笑道:“二皇子還想再感受一次骨頭全部碎了的感覺?”

這輕飄飄的一句話,卻令花如夜深深的蹙起了眉頭,然後他像是想起了什麽不堪回首的往事,訕訕的將手,拿開,眸色有些嚴肅起來:“這裏的守衛去茅房回來就發現他們不見了,前後不過一炷香的功夫。我已差人去找,最遲明天早上會有結果。”

“分頭去找。”

步天音隻說了這一句便拉著雲長歌匆匆離開,花如夜的目光在他們相互牽著的那兩隻手上停留了許久,直到銀霜過來問他:“公子,是否再多加派些人手出去搜尋?天快要黑下來了,夜裏的搜尋會有難度。”

“在他麵前什麽還叫難度?”花如夜一雙墨色嫵媚的妖瞳流光溢彩,他風流恣意的對銀霜一笑,勾魂奪魄,自言自語般說道:“還派什麽人,他親自去,比我們多少人都要有用。”

“是。”銀霜幽幽退下,她不懂公子的心思,明明下午還要火急火燎的讓人出去尋找,可是卻在步小姐和那個雲公子來過之後,像是變了個人似的,態度也一反之前的,委實令她費解。

想起之前公子將得之不易的玉花驄送給了步小姐,銀霜心裏忽然有什麽東西就要浮出水麵,真相大白一樣。

雲長歌與步天音一路出了城門,直奔三清山。

她也不確定步天風會帶著花小七去哪裏,但是一想到他們平時約會的地方不是戲樓就是茶樓,可這種地方南織帶人都找遍了也沒有半點影子,她忽然想起來,花小七從前喜歡去三清寺求簽問道,心裏也不確定,便抓了雲長歌一起來。

“呃,長歌,你有沒有去過三清寺?”

“沒有。”

“呀,我也沒有,那你知道怎麽走嗎?”

兩個人正在石板鋪成的蜿蜒山路上拾階而上,雲長歌說沒有去過的時候,步天音還有些訝然,雲長歌便問道:“天大地大,你覺得我對哪裏都應該了如指掌嗎?”

“我以為你對哪裏都該了如指掌的。”步天音停下來,不像是在開玩笑,語氣頗有些認真,她看著逐漸暗下來的天色,四周漸漸聚起的白霧,前路看不清卻遙遙很遠的石階,她說道:“對一切了如指掌,這才是我認識的雲長歌。”

雲長歌似乎輕輕笑了笑,隨即他抬起手,在飄渺的白霧中隔空一劃,隻見那些莫名其妙聚集起來的霧氣便從中被分向兩邊,站在他們的這個角度縱目遠眺,山角的寺廟及遠山盡收眼底。

走近了才發現,眼前竟然是一座破敗的寺廟,中間一塊掛著蛛網的牌匾上書“三清寺”三個字,四周蕭索無邊,幹冷的空氣中似乎有一雙雙看不見的眼睛在窺視著他們。遠山被黑暗吞沒,黑夜像一隻巨大的獸,瞬間遮住了明月。

然而不過一瞬,那月亮便又破雲而出,隻是顏色發青,與之前的大不一樣,讓人看了頭皮發麻。

步天音的手下意識的摸到了腰間的短笛上,靠得雲長歌更近一些,他看著半敞開的寺廟破門,若有所思。

這裏詭異得很。

兩個人雖然沒有來過三清寺,卻知真正的三清寺並非眼前這副廢廟模樣,三清寺的香火極盛,遠近馳名,怎麽會突然之間蕭條成這樣?

步天音一直未曾放鬆過警惕,雲長歌沒有開口說什麽,她反倒有些不安起來。這時,忽然從一邊被黑暗吞噬的林子裏傳來一陣木魚聲。

隨著窸窸窣窣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冰冷的月光下,竟然有個老和尚敲著木魚走過去,像是看不到他們一般。從雲長歌的眼前經過,徑自走進了廢棄的荒廟裏。

步天音側頭看了眼雲長歌,他朝她做了個噤聲的動作,隨後眸色一沉,望向了另一邊的黑暗。

那裏,有個書生信步而來,搖著折扇外頭吟道:“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他開口的時候,似乎若有似無的瞄了一眼雲長歌,而後也像那和尚一樣對他們視如不見,轉身走進了寺廟。

步天音聽到這熟悉的詩句,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臉色頓時大變。

然而不等她開口叫雲長歌,二人身處的場景突然發生變化。四麵的荒山變成了河流,遠處的天盡頭似乎有一座巍峨聳立的山峰,一輪皎潔月輪初升。他們在一葉孤舟上,腳下水聲纏綿,波光粼粼,浮光躍金。

雲長歌伸手扯了一下她,她這才發現對麵不遠處還有一葉扁舟。那舟上的書生唱道:“桂棹兮蘭槳,擊空明兮溯流光。渺渺兮予懷,望美人兮天一方。”

言罷,他望著步天音,深情款款的說道:“美人何以蹙眉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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