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修八荒

漫漫路如血

第十五章 烈焰焚天

書名:散修八荒 作者:漫漫路如血 字數:7821

“雲啟師兄,我們該怎麽辦?”一位年輕弟子涕淚交加,他剛被飛劍劃破肩膀,從未有過的劇痛讓他忘記了形象。

雲啟厭惡地瞟他一眼,最終還是溫言安慰道:“王師弟莫慌,那些人不過是築基修為,我看他們的飛行身法都不熟練,多半築基不久。何況這些飛劍看似凶猛,卻有來無回,說明他們連飛劍都不知道操縱,隻要我們一鼓作氣,不出意外必然能衝出包圍。”

“好像是啊。”一個弟子說道:“他們似乎不投了。”

“我剛才看到他們隻有六百多人,實力比我們低多了。”

“沒錯,衣服又髒又爛,那些赤焰劍和符咒估計就是他們的全部家底。”

赤焰劍?雲啟瞳孔急劇縮小,他不管那些互相加油打氣的師弟們,在附近四處走動,目光閃爍不定,回來時臉色鐵青,嚇得其他人的聲音也低落下來。

腦海裏一個又一個的情報串聯起來,編織出一個可怕的事實。

這群人在兵器作坊全殲七長老和九長老帶領的隊伍,策反了雲四,又帶著赤焰劍來雲溪穀設下埋伏,試圖殺光自己和師弟們。他們為什麽要殺我們?分而食之嗎?不好,宗門有危險!

雲啟一拳砸地,怒吼道:“全都給我安靜,現在立刻撤退,不得有一刻停留!”

啪!旁邊的修士們被濺了一身黑汁,味道怪異,引人作嘔。

雲啟顫抖著從地上抽出手臂,青色道袍被所謂的“惡魔之血”染透,讓他的心越發惶恐。

千萬年來,“惡魔之血”怎麽還有這麽多?

事出反常必有妖,這雲溪穀太過詭異,雲啟再也不想停留片刻。他用飛劍在前劈砍樹木,徑直往穀外衝去。

隻要能出去,隻要把師兄弟們散開,隻要有一人能返回宗門……

雲啟的身體忽然僵硬下來,一道又一道紅光在他麵前閃耀,那是一把把被原主人投入地下的赤焰劍。

李峽奇問道:“他們為什麽要把飛劍丟下來?”

一個弟子猜測道:“也許是因為樹葉太茂密他們看不清?”

“這是陷阱。”雲啟麵如死灰,轉身對師弟們說道:“從現在開始,你們什麽都不要想,不要看,完完全全的聽命於我。等我帶你們出了山穀,就四處逃竄不要管別人安危,去警告那些留守宗門的弟子,讓他們喚醒長老。雲海宗的生死存亡,就在今日!”

“師兄……”

雲海宗的弟子們從未見過雲啟如此頹廢過,沒有一點鬥誌,好像結局已然注定似的。

李峽咬牙道:“我們聽師兄的!”

“我們聽師兄的!”弟子們異口同聲道。

“好,”雲啟似乎恢複幾分精力,他的目光似乎越過重林疊嶂,看到雲海宗的山門。堅持住啊,絕對不能打開大陣!

火,到處都是火。紅色,黃色,藍色,無色,五顏六色的火焰在身邊飛舞,將眼前一切都化作虛無。雲啟踉踉蹌蹌的在火裏走著,他全身都被法力重重保護,與高溫做殊死搏鬥。

他已經走了很久,盡管是虛丹修為,但在連綿不斷的致命高溫下,他不確定能否撐到走出穀口。

所有師弟都死了,那幾百把插在地下的赤焰劍,在漫長的高溫烘烤下,成功的引燃一片枯葉,隨後烈焰焚天!

所謂的“惡魔之血”,不但極度易燃,甚至無法用水澆滅!隻一個瞬間,在場的所有人身上都燃起熊熊烈火,他們哀嚎慘叫,滿地打滾,可連地麵都是火的世界!

隻有雲啟憑借著虛丹修為,硬是壓滅了身上的火焰,懸浮在地麵上艱難前進。

他不敢上去,一個可以擊殺七長老和九長老,想出如此毒計的人,雲啟惹不起。他隻有躲藏在火焰裏,等待他們疏忽的刹那,衝出包圍。

畢竟雲啟是宗主的閉門弟子,哪怕虛丹修為,也有不少保命絕技。

“他到底什麽時候才會出來?”散修們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我有沒有說過不許出聲?”安知命冷冷盯著說話的散修,直到他羞愧地低下頭。

韓勝站在山穀外圍,看著那騰空飛舞的烈火,麵無表情。現在外麵隻有四百散修,其中二百多位在雲四的帶領下,潛伏在雲海宗門外,等待著大陣打開那一瞬間。

無論出不出來,雲海宗這次都栽溝裏了。

虛丹法力不是無窮無盡的,但這山穀裏的石油卻積攢了千萬年,一朝被引燃,今後必定經年不息。韓勝原本是想在周圍布陣,硬拚一場,但既然有石油這等利器,不用豈不是暴殄天物?

嗵!一聲悶響,山穀裏的火焰憑空高出三尺,韓勝悄然後退。這是山穀裏的石頭經受不住火焰炙烤,爆裂開來。

韓勝背後的散修看他的眼神,滿是敬畏。他們不懂為什麽要打亂紫金耀光鎧法陣,但很清楚兩百個門派精英和兩大長老因此而死;他們也不明白為什麽要去挖洞和潑灑黑水,但眼前近乎神跡的熊熊烈火,不正是盟主一手製造的嗎?

從韓勝出現在他們麵前的那一刻,就屢屢創造奇跡,先降服雲四,後擊殺雲三,用爆炸把長老精英一舉殲滅,如今又燃起黑水讓雲海宗僅存的精銳葬身火海。

在太多的奇跡麵前,他們開始相信盟主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大家隻需要聽從盟主指令,勝利自然會來。

韓勝沒有在意散修們狂熱的眼神,他正在思考用不用再分一批人馬偽裝成雲海宗的弟子去詐門。真是可惜了,本來還想著抓幾個修士讓其叛變,這樣詐開陣門成功率更高些,誰知竟然死的隻剩一個虛丹,還怎麽都騙不出來。

嗵!嗵!又是兩聲悶響,韓勝震驚地看向雲溪穀,東邊的矮山被烤的通紅,逐漸崩塌。韓勝思緒如電轉瞬便定了主意:“通知安知命,全力攻打雲海宗!”

散修們無一異議,紛紛散去。韓勝則隱蔽在山穀西麵,靜靜等待著。

一道白光閃過,南邊忽然亂起來,散修們的叱罵和法術波動傳來,韓勝安然不動,任由時間一點一滴流逝。北邊的山石也開始崩毀,他撐不了多久了。

終於,當韓勝兩鬢邊的長發輕輕飄動時,他露出一絲笑意,那人還是出來了。

“道友請留步。”韓勝長身而起,隨手擋下那人前麵的路。

雲啟慘笑,他頭發眉毛都被高溫烘烤的焦黃發卷,在能融金化鐵的烈火中堅持到現在,他已經用盡全部法力和丹藥,此刻便是個小孩子都能將他打倒在地。此人能等這麽久,絕不是泛泛之輩,雲啟隻好投降。

“哦,我還以為你會寧死不屈和我戰鬥一下,”韓勝詫異的看著爽快投降的雲啟。

雲啟長歎:“隻要給我一炷香時間療傷回氣,我就和你寧死不屈的戰鬥一下。”

“別開玩笑,”韓勝笑道:“你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雲啟有氣無力翻個白眼:“是你先和我開玩笑的。”

韓勝大笑,這個修士實在有趣。

既然抓到了雲啟,韓勝命令安知命撤去在山穀四麵設下的埋伏,向雲海宗前進。

之前的命令自然是假的,韓勝不可能因為山石崩塌,便放過一個生死未卜的大敵,安知命更不可能。

在路上閑來無事,韓勝便和這個俘虜聊天:“你實力這麽強,怎麽會留在雲海宗看門?”

雲啟冷笑,他全身上下都被各種法術武功牢牢禁製住,如爛泥般被兩個散修挾在中間,連回話都是垂著頭:“在雲海宗,區區虛丹,我不看門誰看門。”

“雲海宗的宗主不是才元嬰修為嗎?”韓勝奇怪的問道:“我記得雲海宗之所以能名列乙等門派,靠的是兵器和靈石,門派實力一般。”

“你真的是個散修?”雲啟不可思議問道:“不然怎麽會連這個都不知道。”

“散修怎麽了?”韓勝哂笑:“匹夫一怒,血濺十步,沒什麽不同。”

雲啟瞠目結舌:“難道,我們是栽在一群兵器作坊的散修手裏?這不可能,那些散修哪來的膽子和力量?”

“你想那麽多幹嘛,”韓勝拍了雲啟的頭一下,“快說為什麽雲海宗能名列乙等門派。”

雲啟怔了片刻,忽然笑得前仰後合:“原來……原來是個傻子!一個傻子帶著一群蠢貨,什麽都不懂就反了天!”

雲啟笑到被空氣嗆著,劇烈咳嗽,但還是止不住的笑。

“啊!”雲啟左手邊的散修看不順眼,故意踩了他一腳。

韓勝無奈地笑了笑,淡淡道:“這世上沒有傻子和蠢貨,隻有你喜歡和不喜歡的人。”

雲啟止住笑,臉上有一絲若有若無的譏嘲:“這位匹夫英雄,我奉勸你現在最好趕快逃出神州,不然你們會後悔來到這個世界。”

“哦,”韓勝笑道:“如果堅持不逃呢?”

“看在你們傻到可愛的份上,我就大發慈悲幫你們普及一下門派基本常識。”

雲啟傲然道:“一個門派的領袖,隻是該門派的代表,真正的實力,不會暴露在外人麵前。”

“所以呢?”韓勝麵色如常。

“所以你們死定了,知道雲海宗有多少個元嬰化神嗎?”雲啟努力想在韓勝臉上找到隱藏的陰霾,但他注定徒勞無功。

“哦,”韓勝微笑道:“看來你們還有化神級別的心法。”

旁邊的散修們齊齊爆笑,有幾個險些笑岔氣。

“你們,你們比白蓮教還要瘋!”雲啟被那些放聲大笑的散修震驚了。

“那可不一定,”韓勝輕聲道:“我們隻是有可以為之獻出生命的偉大夢想。”

“夢想?”雲啟茫然道。

“是啊”韓勝燦爛地笑,在他背後,火焰燒紅半邊天,“我們的夢想很簡單。”

“人人逍遙,個個修仙。”

雲啟隻是冷笑,他怎麽會懂呢?對於底層修士而言,一無所有,也代表著一無所懼。

當那群一無所懼的人有了共同的夢想,他們的步伐,即便死亡,也不能阻擋。

前麵便是雲海宗,隻要能得到裏麵的千年積蓄,這些散修便不是無根之火,可以長長久久的燃燒下去,傳染開來,將整個天地化作洪爐,燒盡一切黑暗肮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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