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妃傳之孝賢皇後

苡菲

第四百四十二章: 安得此身如柳絮

書名:帝妃傳之孝賢皇後 作者:苡菲 字數:5903

地動山搖不過是頃刻間的感受,蘇婉蓉隻覺得自己渾身上下,竟然沒有一點力氣。而太後陰冷深邃的語氣,卻像是揮舞在眼前的鞭子,火辣辣的抽打在她身上,心裏,疼的讓她難以承受。“太後……”語調略帶哀求之意,蘇婉蓉咬著牙跪了下去:“您別和臣妾說這樣的玩笑話,臣妾實在難以消磨,無從承受。”

太後亦不急著說話,隻淡淡的笑著,慢慢的伸手於純妃的肩頭拍了拍。“哀家從不說沒影的話,既然是說了,又豈會是玩笑之言。純妃語氣在這裏自怨自艾,倒不如想想,怎麽從哀家這死寂一般暗無天日的宮裏頭走出去。要知道,你若能走出去,哀家的日子也會好一些。

現下呀,咱們可是將宿命拴在一根繩上了,誰也離不開誰,心得往一處想,勁兒得往一處使,誰也離不開誰的幫襯,誰也不能認命。聽明白了麽?”
最後一句問話,太後已經淩厲大顯,語調肅然騰起一股殺意,氣勢仿佛能壓倒一切。“純妃蘇氏,不甘心你就拚盡全力的去爭去搶啊,皇上的恩寵,從來就不是白來的,從來就得在刀尖上博得,帶著旁人的怨懟與猜忌,小心翼翼的搶回來。”

即便太後說出個大天來,蘇婉蓉也已經沒有心思去附和了。她怎麽會這樣蠢,她怎麽會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自己再咬著牙往裏麵跳呢?“太後,您害的臣妾好苦。”

太後聞言不禁猖獗而笑,那聲音仿佛是要刺穿純妃的耳膜一般,震得人不由自主的捂起了耳朵。“與其說哀家害你,倒不如說哀家成就你。正因為你知曉了這一層厲害,才得拚命為自己想出路。純妃啊,哀家知道你野心十足,那麽這個時候,是不是該振作一點,想想往後的路。”

淚水如滂沱大雨一般,衝刷著蘇婉蓉慘白的臉龐,她仰起頭,對上太後根本看不懂的眸子,隻冷笑著問:“臣妾還會有以後麽,太後?您說臣妾還會有以後麽?”

“你若想有,就一定會有,反之,哀家隻好為你一聲輕歎了。”太後猛的推她一把。

蘇婉蓉受不住力,一屁股跌坐在地。

“來人,純妃身子不適,送回房裏好好歇著,天已經快要亮了,哀家想再睡一會兒。”這話,既像是對純妃說的,又像是對自己說的。太後估摸著就要五更了,心裏忍不住想笑。五更了,皇上又要再折一子,膽敢忤逆皇額娘,這就是他的報應。

“娘娘,您好些了麽?”丁瀾都快要哭出來了,這一夜,怡嬪不停的抽搐,身子冷的如同置身冰窖一般。冷汗卻仍舊不斷,一晚上不知道打濕了多少綿巾替她拭去額上豆粒兒大小的汗珠。好容易熬到了天亮,好容易宮門才算是敞開了。

丁瀾看著怡嬪難受,心裏也很不忍,語調除了關切以外,竟然還有深深的憂慮:“娘娘,您忍著些,奴婢這就讓人去傳曹禦醫。昨夜是曹禦醫當值,這會兒子必然還未曾離開太醫院。”

“快去……”折騰了一整夜,柏絮妤早已經虛弱無力了。她不知道為何身子會突然這樣不舒服,那感覺一會兒冷一會兒熱,如同打擺子一樣,毫不受自己控製。她擔心自己腹中的孩兒,身子再怎麽疼,她也不敢亂動。

都說女子為母則剛,柏絮妤也是到了這個時候才發覺,自己竟然可以承受得住。隻是,曹禦醫怎麽還沒有來……

蘭昕一直習慣早起,尤其是皇上宿在長春宮的次日。“小廚房準備了皇上喜歡吃的各色早點,索瀾,你這會兒再去看看,還有什麽遺漏的麽?記著,皇上的參湯一定要溫著,千萬別放涼了。”

“娘娘放心,奴婢都記著呢,不敢有疏漏。”索瀾也不是第一回伺候皇上早起,何況這些日子,皇上機會日日都來。也難為皇後娘娘總有這樣那樣的擔心了,真是一顆心撲在皇上身上。她想,若是這會兒皇上已經醒轉,聽見了娘娘這番話,會不會心甜至極,異常感動呢。

正想著再說些什麽,索瀾忽然見皇後捂住了心口,臉色微微有些異常。“娘娘,您這是怎麽了,可是哪兒不舒服麽?奴婢這就去傳太醫過來,還請娘娘稍後片刻。”

“不必。”蘭昕喚住了索瀾,有些奇怪道:“本宮隻是覺得有些心慌,方才那一瞬間,心跳加劇了幾分。這會兒似乎又好了一些。倒是無礙了,許是本宮昨晚上沒怎麽進膳,這會兒饑腸轆轆,才有這樣的感覺吧。”

“要不奴婢先端一碗清粥給娘娘墊墊饑?”索瀾乖巧道:“皇上許過會兒才能起身。娘娘的身子要緊。”

蘭昕輕輕搖了搖頭:“無妨的,皇上也該起來,你去叫人準備盥洗的器具,在外頭候著。本宮去瞧瞧皇上。”

“是。”索瀾連忙退了下去。

倒是蘭昕依舊捂著自己的胸口,說不上是為什麽,總覺得心慌難耐。回到內寢的時候,皇上果然已經醒轉了,倒是沒有起身,隻倚著床榻閉目養神。

“皇上昨夜睡得可好麽?”蘭昕輕緩的語調,似乎是晨起的第一縷陽光,暖暖的照在皇上心裏。

“自然是極好的。”弘曆睜開雙眼,伸手握住了蘭昕的手:“你總是叫朕心裏寧靜,自然安眠。隻是朕越發的不想動彈,真真兒是應了那一句‘春宵苦短日高起’,朕想留在你身邊,不想去早朝了。”

蘭昕知曉弘曆是玩笑之言,卻依舊不敢不作此想。“皇上是明君,自當仿效先帝與康熙爺,事事以天下為先。又豈是唐玄宗可相較的。何況,臣妾自以為美貌不及楊貴妃,但亦不會如貴妃那般不知道身前,隻圖與皇上一時的歡愉而荒廢朝政。”

這話若是旁人嘴裏說出來,倒是會顯得有幾分矯情,可偏偏蘭昕情真意切,既有玩笑的意味,又動之以情,倒像是軟軟的打過一拳頭,讓人躲不開,卻亦沒有多疼。

“朕原先以為,這後宮裏頭,最伶牙俐齒的便數嘉妃、愉嬪之流了。卻不想蘭昕你亦然巧舌如簧,分明是說朕昏聵,倒難得說得這樣好聽呢。”

弘曆壞壞一笑,隻勾一邊唇角,略帶些男孩子一般的稚氣,讓人又愛又憐。“既然要朕起身上朝,那你便侍奉朕起。否則,朕今日定然要賴在你的閣中,做一回昏庸皇帝。”

“是。臣妾這就侍奉皇上起。”蘭昕抿唇而笑,握著弘曆的手微微用力。隻是心口依然覺得有些慌亂,說不清楚緣由的。意識到這一點,蘭昕不禁有些害怕。莫不是有什麽不好的事情要發生吧。

心一亂,蘭昕便有些怏怏不快,雖然麵容一直保持著溫然和婉的笑意,可心思多半不知飛到哪裏去了。坐下的時候,蘭昕一個不留神,手劃了一下。枕邊的玉如意便嘭的一聲掉下來,砸碎在地上。

“怎麽會……”蘭昕的心突突的跳的厲害,好像要撐破胸膛蹦出來一般。“怎麽會這樣?”

弘曆見她臉色不好,忙道:“不礙的,朕記得這玉如意是朕命人送給你安枕的,既然碎了,朕便再從庫房裏擇一對好的叫人送來,歲歲平安,哪裏就有什麽不好了。你別太擔憂。”

索瀾聞聲而來,立在門外道:“娘娘,可是有什麽事情?”

蘭昕緩了口氣,朝弘曆頷首,隨後吩咐道:“伺候皇上盥洗吧,再讓人進來收拾一下碎片。”

話音才落,蘭昕就聽見門外有急匆匆的腳步聲,且有些重,應當是薛貴寧來了。

果然,薛貴寧聲調低沉,才開口聲音就顫抖起來:“皇上,皇後娘娘,大事不好了,景仁宮傳出話來,說怡嬪娘娘動了胎氣,禦醫這會兒已經過去了。”

弘曆猛的從床榻上躍下來,臉色有些不好:“蘭昕,替朕更衣,朕去瞧瞧。”

“好端端的怎麽會動了胎氣。”蘭昕長出了一口氣,心裏也是沉悶的不行:“臣妾也隨皇上去。”有些話未曾宣之於口,可是蘭昕自己心裏有數。難怪一大早起,心思就這樣的不安寧,原是有事情發生。

看著碎了一地的玉如意,一種難以言說的微妙感覺強烈的湧上心頭,這個孩子,八成是保不住了。怡嬪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兒,已經有四個月多了,怎的就會出了這麽一檔子事。

帝後的肩輿還未走到景仁宮的甬路上,便已經瞧見景仁宮的侍婢丁瀾,匆匆忙忙的迎了上來。且看她滿麵淚水,雙眼紅腫,蘭昕的心就咯噔一下。“有什麽話,快說,別鬧虛禮了,看驚著皇上。”

丁瀾噗通一聲就跪了下去,嗚咽不止:“回皇上皇後,我家娘娘……小產了。”

“什麽?”蘭昕瞪大了雙眼,驚恐不已:“方才不是說動了胎氣麽?怎的這麽快就會小產了?禦醫不是已經過去了麽,怎的還能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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