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寵後傳說

延琦

82.慶功(三章合一)

書名:穿越之寵後傳說 作者:延琦 字數:21437

因雙方都要趕路,第二日天蒙蒙亮,秦穆與遲育作別,去往各自的目的地。

相較來時的日夜兼程,歸路行起來舒服多了。除過依然駐守邊塞的將士,歸京的人馬如去時一樣,有路過家鄉者,就留下不再行路,因此番參戰的將士大多是西北人,因此等到了西安府,人馬就幾乎少了三分之二。

一路看著戰士歸家親人相迎的情景,父子倆都想到了獨守京城的秦夫人,於是秦穆特意下令大軍在西安府停留兩天,稍作休整,父子倆趁著閑暇好好在西安城歇了兩天,也為遠在京城的母女倆好好采辦些禮物。

秦遠在京衛司當場,並沒有出過遠門,秦穆故地重遊,距上次路過此地,卻也已經過去了十幾年。華燈初上,父子倆更了便裝,踏進西安城最熱鬧的城隍廟一帶,品過西北美食後,便隨著人群遊逛起來。

大部分的當地特產白日裏都已派人采辦好,秦穆便趁著這最後一晚給妻子買了她喜歡的甜粟餅,雖然還有十來天的路程,但做丈夫的特意選最新鮮的買。

西北風情異於京城,秦遠年輕人喜歡新鮮,在鬧市中遊逛起來,也饒有興致。走著走著,見他光給母親妹妹買東西,秦穆皺了皺眉,忍不住提醒道:“你娘和你妹妹有我呢,馬上要成家了,怎麽不想著自個兒媳婦?”

秦遠楞了一下,這才意識到手中並沒有給未婚妻子羅姝的禮物,雖然還未成親,但他為了自己的抱負拖延婚事,對方非但沒有責怪,反而堅定等他,他理應要感謝一下。

他臉微微一紅,道:“多謝爹提醒,我知道了。”

“女人們都心思細膩,要時常體貼一些,她們舒服了,你的日子才能順暢!”秦穆語重心長,以自己攢了半輩子的寶貴經驗勸誡兒子。

見兒子點頭應聲,秦穆想了想,補充道:“再去趟文廟街。”

秦遠不明所以,當爹的沒好氣道:“還有你嶽父嶽母呢!”

秦遠恍然。

這趟順lì出征,也少不得羅氏夫婦的寬容理解,他當然得好好答謝一下,果然還是父親想得周全。父子倆在一家有名的銀樓挑了幾樣首飾後,便去了字畫古玩最為聞名的文廟街。

~~

在西安稍稍修整後,將士們一路再無停留,終於在十二天後,抵達京城。

秦家軍此行,不僅收複了被匈戎侵占的兩座城池,還將異族徹底驅逐回老巢,令其不敢再進犯,不僅還給邊境安寧,更大大彰顯了新帝天威,宋琛甚是欣慰,早在大軍返回途中就想好了給眾將領的封賞。

秦穆等人進京後,顧不上回家,先照規矩進宮複命。

雖然早將軍報傳回,待跪在天子麵前,秦穆依然一一將戰果報出,將軍朗朗之聲猶如醒目春雷,在場的眾臣無不讚歎,單憑這一件又一件的軍功,朝廷又可多一位侯爵了。

果然,第二日早朝,宋琛當庭頒下聖旨,封龍虎將軍秦穆為安西候,其子參將秦遠除過安西候世子之位,又加封定國將軍一職,其餘秦家軍眾將領各自加官一級,除過將領,朝廷又從國庫撥取50萬兩白銀安撫此次出征的一幹普通戰士。

消息傳至民間,一時間,舉國上下都在稱頌秦家軍的神威,讚頌君王的英明。

這日的晚膳,宋琛滿麵紅光,開懷的接連飲了好幾杯酒,連樂兒都察覺出來了,一個勁的盯著父皇看。

褚雪也聽聞了前朝的喜事,也不勸攔,隻笑著為他斟酒。

在娘親與乳母們的教導下,一歲三個月的樂兒已經會叫爹了,見父皇光顧著喝酒,她也饞了,想嚐嚐那杯子裏的味道,於是便趁著宋琛又一杯酒端到嘴邊的時候趕忙喊了一句,“爹……”

父母兩人皆是一頓,齊齊轉頭看著坐在小木椅裏的閨女。

“樂兒剛才叫什麽?再叫一遍?”宋琛驚喜逗她。

聽見問話,樂兒從他手中的酒杯上挪開目光,大眼睛眨啊眨,抬頭茫然的看著父皇。

褚雪倒笑了,柔聲教她,“樂兒乖,再叫一聲父皇。”

聽見“父皇”兩個字,樂兒終於想了起來先前娘親不厭其煩的教導,小嘴張了張,說出幾個字:“父,父,皇……父,皇。”

這下兩人真是驚喜了,這還是小家夥頭一次能連說兩個字呢,叫的還是宋琛期盼已久的“父皇”,他大喜,起身把小閨女抱到懷中,說:“樂兒這麽聰明,父皇也賞一賞你,好不好?”

褚雪笑道:“樂兒快應下,看看父皇要賞你些什麽?”

樂兒卻誰都不理,俯身去抓麵前的酒杯。

父母倆這才搞清楚小家夥的意圖,宋琛皺眉,把小人兒抱端正,板起臉嚴正道:“女孩子不可以碰酒,要學你娘親,成親之前都沒有喝過酒。”說著轉頭看了看褚雪。

褚雪這才想起成親那晚自己在他麵前出醜的事,臉紅了一紅。

樂兒雖然人小,但很有眼色,見父皇皺起眉來,知道自己犯了錯,訕訕了一會,便扭頭向褚雪張手叫娘。

褚雪笑著接過孩子,便聽宋琛道:“朕怎麽覺得,樂兒比寧寧小時候調皮多了。”

樂兒現在的性格其實有點像她自己小時候,褚雪心裏明白,卻不能說出來,隻好一臉莫名的問道:“難道皇上小時候不這樣嗎?臣妾聽太後說,樂兒的性格像皇上小時候呢。”

宋琛聞言回想了一下,的確是有點像,便沒再說什麽,捏了捏小閨女的臉,一家人繼續吃飯。

~~

秦府裏,一家人也在吃團圓飯。

丈夫兒子平安歸來,還俱都得了封賞,秦夫人欣喜之餘親自下廚,做了一桌子爺倆愛吃的菜,一家人圍坐在一起,踏踏實實的吃飯。

吃了一陣,秦夫人想起件事,向秦遠道:“明兒你們爺倆休沐,趕緊去趟羅家,婚事已經拖了幾個月了,去跟親家商量一下,再定個好日子吧。”

妻子所言不差,公事辦完,是應該考慮下自家的事了,秦穆咽下杯酒,點頭道:“也好!明日帶上從西北帶過來的禮物,去拜訪一下。”言罷看向兒子。

秦遠點頭應了聲是。

吃完飯回到房中,他找出在西安府的銀樓買的首飾,把兩隻檀木盒一起打開,猶豫再三,終是把那隻碧璽蝴蝶簪收了起來,選了另一隻鑲瑪瑙金步搖,合起後放到了外間的桌上,準備明日帶去給羅姝。

記憶中的那個小女孩,小小的黑發髻上也常帶一隻蝴蝶簪子,她活潑愛動,那簪頭就像一隻真的蝴蝶一樣在他眼前撲扇翅膀。所以那日在那家銀樓,他一眼就相中了這枚蝴蝶簪子,雖然始終沒辦法送出。

就留在身邊做個念想吧,雖然他的蝴蝶早已飛去了別的枝頭,但那個小身影卻長留心中。

第二日,羅府迎來了安西候父子。

秦家封侯的消息早已傳遍京城,羅府上下也欣喜一片,下人們都在感歎老爺夫人眼光好,為小姐尋到這樣一門好婚事,未來姑爺更是了不起的才俊,年紀輕輕就被封了將軍,將來還會承襲侯爵之位,這樣的人物,可是世上難找。

秦穆封侯,官品已高過親家羅世臻,但他依然親自登門拜訪,還帶了特意從西北采辦的禮品,加之重又見到乘龍快婿,羅氏夫婦深感欣慰,也暗歎女兒眼光好,沒有選錯人家。

大人們寒暄過後便切入正題,商議好再盡kuài定個好日子把孩子們的親事給辦了。敲定正事,雙方又坐下吃了頓飯,秦穆父子便打算告別了。

因長輩在場又礙於規矩,秦遠一直未見到羅姝,臨走前他拿出那隻檀木盒,交到羅夫人手中,道:“煩請夫人交與小姐,這是晚輩一點心意,以感謝小姐等待。”

秦夫人心裏踏實極了,看來這個女婿心中果然有女兒,千裏迢迢的行軍打仗還能想到為女兒帶禮物,果然是個貼心的人。當母親的由衷為女兒感到開心。

果然,收到禮物後的羅姝笑的比蜜還甜,她今日雖沒能跟秦遠直接見麵,但也在外麵偷偷看過幾眼,他黑了瘦了,依然俊朗,卻更有男子的英氣,她的夫君不同於京城那些白淨文弱的世家子,絕對是最不凡的那一個。想到這裏,羅姝更加慶幸那日的大膽告白,否則一旦錯過,她再去哪裏找這樣一位合心的人呢?

因已升侯爵,又要辦喜事,秦氏夫婦商議後,決定將孩子的婚事定在來年開春,用餘下的半年時間好好將府宅修繕一遍,也好風風光光的迎兒媳婦進門。

親家看中女兒,羅家夫婦也沒有異議,也打算再為女兒采辦些嫁妝,以襯得起女兒世子夫人的身份。

~~

就在舉國上下依然沉浸在西北大捷的喜悅中時,東南沿海緊跟著騷亂起來。

倭寇們如同西北的匈戎一樣,以為大齊沒了昔日的寧王鎮守東南,就如同敞開了大門任他們進犯。

可他們忘了,大齊雖然沒了寧王,卻依然有擅打水仗的潮軍,亦有曾平定東南的平南侯,他們也並不知,大齊的新君,從前也是鐵騎藩王,絕對不是軟柿子,會讓臣民任人揉捏。

西北戰場有秦家軍,而此次倭寇進犯東南,前去應戰的,應是位熟悉水戰及地形的人物。

這個人,非平南侯許冀林莫屬。

許冀林之所以被建和帝封為平南侯,正是因為昔日曾擊退過大舉進犯的倭寇,立下赫赫戰功。雖然時隔十幾年,但朝中恐怕依然選不出第二個能比他更加熟悉與倭寇交戰經驗的將領。

或許也有,比如前寧王手下的大將扈承誌。

宋琛用人,很有一套自己的方法。

雖然扈承誌從前是寧王的人,但宋琛在寧王被廢後曾暗中探過其手下人的老底,因為他知道寧王雖然本人心思陰毒,卻也將自己的封地治理的不錯,究其原因,無非是手下有群能人。

英雄不問出處,在宋琛看來,他不在乎能人從前為誰效過力,隻在乎此人可用不可用。

他覺得扈承誌這名武將,可用。

扈承誌秉性耿直,從前在寧王手下效力,因為他是當地人,又打得一手漂亮的水仗,才一直被寧王用於沿海的安防。他不是愚忠之人,作為一名武將,也並不知寧王先前的那些陰毒心思,他以為自己效忠的依然是朝廷,所以不管他的主子實際是誰,在公事上,扈承誌並未有所怠慢。

宋琛看中的,除過此人的人品,還有他十幾年來駐守海防的經驗,他太熟悉當地地形水情,所以宋琛相信他,能幫助許冀林打好此仗。

但許冀林不以為然,一個廢王手下的人能有什麽好用?不是他許冀林居功自大,他不覺得這個人能有多大用處,他覺得以他自己的經驗,完全可以擊退那些不知死活的倭寇。

可不管他如何以為,天下當家做主的是宋琛,作為君王,可用之人多多益善。因此他並未理會許冀林的反對,硬是將扈承誌提任為副將,輔助南下的許冀林共同抗擊倭寇。

~~

東南烽火接連三月,許冀林與扈承誌相輔相成,每每傳進京的戰報,都是勝利居多,但據宋琛安插在軍中的密探傳遞的消息,這些勝利背後卻另有隱情。

比如許冀林與扈承誌常常意見相左,許冀林欲用主將之權相壓,扈承誌咬牙不從,而事情的結果,往往就是許冀林一意孤行,致使大軍吃了虧,而後再亡羊補牢依副將扈承誌的戰術行事才終於挽回局麵,沒有造成過重的損失。

勝敗乃兵家常事,宋琛也是帶兵打過仗的人,並不把此事看得有多嚴zhòng,況且他派許扈兩人同時出戰,就是要讓兩人相互監督相互製約,許冀林有同倭寇作戰的寶貴經驗,扈承誌則對東南形shì爛熟於心,這兩人相輔相成,才能確保此次的勝局。

九月初的時候,終於傳來倭寇被徹底殲滅的消息,宋琛大喜,令將士回朝,他同樣準備封賞。

重陽佳節在即,宮裏的司苑局培育出千盆秋菊,打算裝點君王特意安排在十天後慶德殿的慶功宴。

然而菊花開得正好,宴會菜單也已擬定,前來赴宴的將領卻遲遲未回京。

禦書房內,看完密報,宋琛臉色不太好。

原本半月的路程,許冀林等人硬是走了近一個月,至今未歸。情報中稱,平南侯以身體不適需要休養為由,在江南足足歇了十餘天,然其行動做派卻看不出不適的影子,在江南停留的日子裏,每日賞花賞景甚至夜夜笙歌。

夜夜笙歌?

君王俊眉斂起。

聖旨已下,並且早就言明朝廷會在宮中擺慶功宴,許冀林如此行事是為何意?

居功自大,目無君王?

龍袍天子閉眼抒出一口悶氣,暗自慶幸啟用了扈承誌,培養出另一位可在東南防禦的大將。

看來,是該陸續培育新人了!

盡管心內不快,宋琛沒在麵上表xiàn出來,對許家及沛國公的安撫一如往常,嚴冬將至,依然從國庫中撥出上好的過冬用品,賜予沛國公許茂專用。與皇家同享榮華,這是宋氏皇族對於這位開國老將軍獨有的恩寵。

許皇後聽聞兄長得勝後遲遲未歸,甚至錯過了宋琛親自定好的慶功日期,心中難免擔憂,擔憂兄長許冀林此舉會惹怒宋琛。但見宋琛連日來的舉動似乎並不似真的生氣,她便漸漸放下心來。

宮外的秦家封侯又如何,她們沛國公府依舊不可撼動。現如今兄長也打了勝仗,秦穆因軍功被封了侯,卻不知宋琛又該如何獎賞她的兄長呢?

~~

九月末的時候,平南侯結束了“休養”,功臣們終於抵京。

將士凱旋,宋琛照例論功行賞,各自分封眾人,副將扈承誌被提任龍虎大將軍,由一個從前駐守東南的三品參將躍升為京中二品大員,其餘眾將皆是官升一級,俸祿翻倍。

眾人緊跟著猜測平南侯會得什麽封賞,然而朝中流出的旨意卻讓他們稍感意外,天子隻是賞了許家良田千頃,金銀萬兩,平心而論,這種物質類的獎賞於早已是頂級權貴的許家並無多大實際意義,因此君王此舉與許氏來說總有些差強人意。

然而眾人轉念一想,對於許家,皇室似乎也隻能獎賞這些了,對於許冀林而言,妹妹是皇後,外甥是太子,自己既是侯爺又承襲父親的公爵之位,這樣一位可一手遮天的國舅爺,他還缺什麽?皇上又能再賞他什麽?

似乎實在是沒有了。

隻是局外人們都能想得清楚,就是不知許氏一族的當局者,能否想得清楚了。

欽天監選了個好日子,十月初的一個夜晚,皇宮慶德殿燈火輝煌,擺起遲來的夜宴。

今晚的主題是慶功,慶的自然是軍功,然而赴宴的卻並不隻有此次平定東南的許氏眾將,還有前陣子征伐匈戎安定西北的秦穆等人,亦有文臣若幹。

宋琛這樣安排,似乎就有些看不出是專為許冀林擺的慶功酒了。

許氏一派包括皇後許錦荷當然都不太舒服。

昔日秦穆得勝歸來之後,宋琛就已經專為他們辦過一次慶功酒,現如今這第二次,主角本應是他們許氏,邀請這些閑雜人等是何意?

盡管心內不忿,平南侯與許皇後依然麵容平靜衣冠整齊的踏入宴間。

今晚除過尚在禁足的琬妃沒有出席,其餘嬪妃也都在上座,兵部尚書趙璩眼見四妃中獨缺自己的愛女,心裏很不是滋味。

本應是慶功宴主角的許冀林更不暢快,看了一眼同殿而坐的褚霖與秦穆,他心中嗤笑。

同樣是打了場勝仗,姓秦的就坐進了與自己同等的侯爵列席,而自己呢,除了那些沒用的金銀,什麽也沒撈著,甚至還不如那個沒出息的叛將扈承誌!再看位列前排的褚霖,他更是不爽,窮酸懦弱的文人,就因為把女兒送對了人,全家就雞犬升天了,如今竟然敢跟自己平起平坐!

再想到在江南時那些地方官們諂媚的嘴臉,平南侯更是不屑,隻一杯杯的飲酒欲紓解沉悶的情xù,漸漸地,一向酒力不淺的他竟然生出些許醉酒之意來。

因是慶功為主,參宴的又多數是武將,氣氛不久便活躍起來,宋琛雖然身著龍袍,也放下架子,主動與臣子交談。

前幾日正巧聽聞了秦羅兩家的婚事,君王便主動關懷安西候秦穆,“聽聞安西候府與羅府結了親事,日子可定下了?府中可都準備好了?”

秦穆趕忙起身,恭敬道:“臣謝陛xià關心!犬子婚事定在了來年二月初十,臣正在加緊準備!”

宋琛點頭,向身邊的良喜吩咐道:“好好記著這個日子,到時候提醒朕送安西候府一份賀禮!”

此言一出,秦遠連並同樣在場的羅世臻一同起身,同秦穆一道躬身行禮,齊聲遵道:“臣等多謝陛xià隆恩!”

宋琛頜首,三人一並坐下。

秦遠的目光始終未敢掃到宋琛右手邊,因為那裏坐著雯雯。

今日參宴的人不多,他坐的靠前,卻絲毫不敢看她,生怕被人發現,會給她惹上麻煩。

然而有心生事的人卻不會善罷甘休,許家人既然已經懷疑褚雪是以桃代李的,自然也去打聽了嶽家的舊事,聽聞多年前嶽秦兩家曾為孩子結過娃娃親,也就是說,如果褚雪是嶽雯,那這位即將成親的秦家公子就有可能是她原本的未婚夫,許錦荷覺得,這兩人之間不可能沒有異樣。

許錦荷不著痕跡的瞥了一眼褚雪和下坐的秦遠,和煦笑道:“聽聞褚秦兩家結了幹親,如此說來,那秦遠將軍也算怡貴妃的義兄了,不知義兄大婚在即,怡貴妃要送份什麽樣的賀禮啊?”

褚雪乍聽許錦荷這樣問,就明白對方又在試探,她微微一笑,回道:“皇後娘娘說笑了,臣妾哪有什麽好禮相送,既然皇上方才開了口,倒不如……”

她語聲一停,看向宋琛,見宋琛回看過來,她笑得分外嫵媚,續道:“倒不如,請皇上替臣妾把這份禮順道送了吧。”

想來秦褚兩家交好也是跟自己有關,宋琛輕輕點頭,“怡貴妃說的有理,那就讓司禮監多備一份,到時一並送去安北候府,算是朕替你送的。”

他語聲雖然聽不出什麽情xù,但投過來的目光卻寵溺十足,褚雪滿意的笑了笑,道:“多謝皇上。”

自從經曆麗妃獻舞一事,褚雪對待宋琛,又稍稍起了些變化,她開始不掩飾自己的情感,不吝惜在望向他的目光中流露嫵媚,也常常在兩人獨處的時候向他撒嬌,讓他時時享受被愛慕的感覺,卻又淺嚐輒止,更惹得他心神蕩漾。

有時候他覺得,她越來越像一個狐狸精,讓人欲罷不能,這樣的美人擺在麵前,他還怎麽對別人生出心思?他的魂,已經被徹底勾走了。

因事關自己,盡管秦遠不願此時站出來,卻也依然起身行禮道:“臣謝陛xià與貴妃娘娘恩典。”

褚雪微微一笑,宋琛抬手道:“不必多禮。”

又是位可用將才,宋琛自然很是欣賞。

本想試探些什麽,卻惹來夫君與賤人當眾恩愛,許皇後心中不爽,強擠出笑意別過目光。

就在宴間一片祥和之時,卻聽“咣當”一聲響。褚雪抬眼,正望見由平南侯的桌上跌落一隻銀質酒碗,那酒碗軲轆向前滾去,正停在父親褚霖的桌邊。

褚霖身後侍宴的宮人見狀,欲俯身去撿,許冀林身旁的宮人也欲為他換一隻新的酒碗,卻都被平南侯攔住。

兩人詫異,就聽見許冀林道:“本侯喜歡那一隻,煩請褚大人為本侯拾起吧。”

兩位宮人皆是一頓,不知該如何是好。

候宴是他們的職責所在,他們伺候賓客無可厚非,雖然平南侯身份尊貴,可褚霖是正一品的太師,又是怡貴妃的父親,如何能為他行這些事呢?

平南侯今日這般……該不會是喝醉了吧?

許冀林說話的聲音不低,他本就坐在君王近處,因此他這一句話不僅身邊的大臣聽見了,皇上一家子也聽見了。

宋琛斂起笑容,眼眸有些冷意。

褚雪的臉上就更不好看了,她雖然一直不屑於在那人身上落下目光,現在卻也冷冷的看著他。

褚霖麵色深沉,也一直未動。

見褚霖沒有動作,許冀林微露出笑意,又道了一句:“這隻酒碗甚合本侯心意,還望褚大人幫個忙,替本侯遞一下。”

他顯然還沒有意識到自己行為的不妥。

或者說,他其實意識到了,是在借酒意故意為之。

隨著他又一句話出口,連稍遠處的宴飲的眾人也停下杯來,殿間忽然安靜一片,氣氛有些微妙。

眾人的目光都在許褚二人身上,都在暗自猜測褚霖的反應。少傾,卻見褚霖微微一笑,竟果真俯身撿起桌邊的酒碗,交由身邊侍者手中,道:“還不送到平南侯桌上。”

侍者忙低頭快走兩步,將酒碗端端正正的置在了許冀林麵前。

眾人暗自鬆了一口氣,暗歎果然還是褚大人有肚量,稍稍屈尊將大事化小。

然卻見平南侯似乎不太滿意,他拿起那隻被送回的酒碗,剛要擱下,誰料似是沒擱穩,那隻酒碗竟又滾落到地上,依然不偏不倚的落在褚霖跟前。

眾人也是意外,許冀林卻不以為然,依然笑道:“看來這隻酒碗很是喜歡褚大人哪!可本侯實在舍不得,煩請褚大人再幫本侯一次如何?”

殿間眾人皆在心底倒吸涼氣,平南侯今晚果真喝得不少!

兩位臣子間的交流,上座的君王不便表態,可宋琛雖未開口,眼底已是一片寒涼。他獨自端起酒杯飲酒,沒有言語。

但褚雪,已在暗自咬牙。

為了息事寧人,褚霖再度俯身撿起酒杯,身邊的侍者趕忙彎腰接過,沒等開口,就垂頭放在了許冀林桌上,還正好放在右手旁,端端正正極為牢穩。

然而許冀林拿起酒杯在眼前微微一轉,卻並未用,而是示意身邊侍者接過,道:“這隻酒碗摔壞了,給本侯換一隻!”

這下眾人大氣都不敢出了,平南侯如此,挑釁之意就太明顯了,這明擺著是在故意羞辱褚霖!

許錦荷也心裏一緊,雖是自己的兄長,雖然她也看不上褚家人,但當著宋琛這樣做,兄長實在有些太過冒險。

許皇後正襟危坐,悄悄瞥了一眼夫君。

然而這畢竟是臣子之間的事,宋琛此時不好表態。

許錦荷暗自鬆了口氣。

須臾,卻忽然聽見坐在宋琛另一邊的褚雪開了口。

褚雪本就恨極了許冀林,每每一見到此人,腦中便滿是當年映月山莊那一幕幕,噬骨之恨就如火山岩漿會隨時噴薄。而眼下這個惡魔竟然當眾如此羞辱父親,讓她忍無可忍。

宋琛作為君主不好說什麽,但褚霖是自己的父親,褚雪不該也不能袖手旁觀。

褚雪一派端莊,聲音清亮如泉,卻有隱隱冷意,她似笑非笑看著下坐的許冀林,道:“聽聞平南侯一向酒量甚好,怎麽今日這麽快就醉了?”

眾人沒有想到怡貴妃會開口,許冀林更是沒想到褚雪會直接跟自己講話,他有些楞住,稍頓之後才抬手回答道:“貴妃娘娘真是說笑,臣自以為現在頭腦清醒,並無醉意。”

“哦?既然沒有喝醉,剛才這般舉動是為何意?”褚雪微微抬著下巴問道。

眾人心中一凜,怡貴妃這是在質問平南侯,要為自己的父親討說法呢!有好事者心內暗喜,感歎有好戲看了,貴妃杠上國舅爺,無論是誰輸誰贏,都是夠精彩的!

許錦荷暗自攥拳,心道這個賤人竟然敢如此質問自己的兄長,未免太不把自己放在眼裏了!她想製止褚雪,但見宋琛依然沒有開口,她知道自己不好說什麽,隻好暫時沉默。

許冀林向來不可一世,他覺得褚雪這樣的年輕女子根本不夠資格教訓自己,加上本就懷疑她是嶽家餘孽,他更加意難平,遂也沉下聲音道:“剛才臣的舉動並無他意,隻是喜歡這隻酒杯而已……”他看了看褚霖,眼中露出不屑,道:“倘若貴妃娘娘覺得臣怠慢了令尊,可直接講明,臣可以向令尊道歉。”

他就不信,一個憑著色相上位的女人,敢對他叱吒疆場的平南侯發號施令!

這招表麵低頭,實則張狂,他要看著這個女人自己識趣的偃旗息鼓。

出乎他意料的,卻見褚雪冷冷的盯著他,道:“本宮也正是這樣以為,侯爺不是不懂禮數之人,在陛xià及眾臣麵前行此舉動,實在有失你的身份,也確實怠慢了本宮的父親。不過既然侯爺願意道歉,那就請向本宮父親道歉吧!”

此言一出,好事者們簡直要拍手叫好,皆暗歎怡貴妃果然厲害!

許冀林是真的意外了。

他以為褚雪一個年紀輕輕的丫頭,是根本沒膽量跟自己叫板的,他以為自己以退為進,能讓褚家人吃一頓啞巴虧,卻沒料到,褚雪居然能張狂至此。

許錦荷也同樣忍不下去了,她本就看不慣褚雪,現在眼看這個女人居然敢跟自己的兄長,堂堂平南侯發號施令,實在是目中無人。

他的兄長屈居這個賤人之下,但她自己不是,所以她也冷冷開口,意圖壓下褚雪,道:“怡貴妃今日怎麽有些較真了?剛才本宮看得清楚,平南侯隻是手滑,那酒碗碰巧落在褚大人身旁而已,若褚大人不願做,他完全可以不做。你這樣咄咄逼人,置本宮於何處?”

褚雪料到許錦荷會開口,但她不怕,今日本就是許冀林理虧,眾目睽睽還有宋琛在場,她不相信這兄妹倆還能指鹿為馬,一手遮天。

她微微向許錦荷俯首,道:“娘娘言重了,臣妾沒有咄咄逼人,也從不敢不尊重娘娘,況且您是您,平南侯是平南侯,平南侯胸懷寬廣,自己都願意道歉了,臣妾覺得,皇後娘娘您不該阻攔……”

“你……”

被褚雪這樣一噎,許錦荷怒極,但理都被褚雪占盡,一時難再說出什麽。

事情到了這一步,宋琛卻依舊沒有表態,隻是看著下坐的許冀林,目光越來越冷。

許冀林先前的舉動看似有醉酒的嫌疑,但此時鎮定的跟自己的女人抗衡,倒是頭腦清醒。他先前在江南稱病修養延遲歸期,今晚倒是紅光滿麵,看不出半分病態……

宋琛覺得,有必要讓許氏感覺到自己的不悅。

察覺出夫君的不悅,許錦荷趕忙撤了與褚雪對視的目光,替自己的兄長求情,她道:“皇上,平南侯近來身體有恙,剛才許是喝多了,請皇上看在他剛剛征途歸來,不要怪罪。”

然而宋琛還未開口,卻聽褚雪接道:“哦?原來剛才平南侯身體不適啊,那方才本宮沒有看出來,倒是疏忽了。”她話鋒一轉,接道:“不過,身體不適還不是不要過量飲酒的好,如剛才一樣在陛xià麵前現出醉態,恐有大不敬之嫌!”

此言一出,殿中眾人皆暗歎怡貴妃果真好口才,抓住一點皇後話裏的疏漏就徹底扭轉了局麵。若許冀林故意找褚霖的岔,道個歉也能說得過去,但倘若是在君王麵前醉酒鬧事,這罪過可就大了!

許氏兄妹何嚐不是心中一凜,這回可是叫褚雪捏住了大理,許冀林見狀不再堅持,趕緊走到殿間向宋琛下跪,道:“臣剛才失言,請陛xià降罪。”說罷重重的磕了個頭。

君王麵色終於有些許和緩。

宋琛淡淡道:“念你遠征歸來,就不計較了,平身吧!若還是身子不舒服,朕明日派名禦醫為你診治。”

許冀林剛要起身,聽到後麵這句,隨即又俯首道:“臣不敢勞動宮中禦醫,臣府中有大夫,想來稍作調理幾日,也可複原了,勞陛xià掛念,臣叩謝隆恩!”語罷又是一個響頭。

宋琛不露喜怒的點了點頭,沒再言語。

許冀林起身,頓了一下,還是走至褚霖桌前,垂頭揖道:“本侯方才有所失禮,還望褚大人不要見怪!”

這的確算是道了歉。

褚霖回禮道:“平南侯言重。”

見許冀林道歉,兩位臣子言和,宋琛淡聲道:“好了,繼續吧!”

許冀林歸位,良喜趕忙向遠處樂班招手,殿內歌舞重新流淌起來。

一場驚心動魄的戲看完,秦穆端起酒杯,心內感慨。雯雯沒讓大哥一家失望,也對著住褚霖一家的撫養之恩,她越來越有貴妃的樣子,氣勢上也絕不輸許錦荷,這後宮果真讓人成長!

秦遠卻有種異樣的感覺,多年未見,雯雯她,變了很多,環境讓昔日活潑任性的雯雯不得不變成現在的褚雪,怡貴妃。他知道這不可避免,也知道這利於她自己的路,但是,心中總是難免心疼。

還有一種,陌生。

許氏一派在為自己的主子憤憤不平,秦褚友朋們卻暗自佩服怡貴妃的霸氣與智慧,眾人各懷心事,晚宴看似和諧的繼續進行。

但坐在帝王身旁的許皇後,麵上雖然平靜無波,卻幾乎要把手中酒杯捏碎,把後槽牙咬斷。

這個賤人,竟然狂妄到了這等地步!

今日許氏之辱,改天一定要讓她還回來!

上一章 目 录 下一章

猜你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