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妃傳之孝賢皇後

苡菲

第一百六十九章: 催花未歇花奴鼓

書名:帝妃傳之孝賢皇後 作者:苡菲 字數:5847

金沛姿與其其格難得能在禦花園裏遇著,且不說寒風刺骨,昨兒個才下了一場大雪,光是踩著地上厚厚的冰雪,咯吱咯吱作響的感覺,就別提有多難受了。

“我以為隻有我才有這樣的興致,不想海貴人也有。”金沛姿回首瞥了身後跟著的宮人們一眼,示意她們遠遠的退開,兀自一人走上前與海貴人進了些。“穿的這樣單薄,你不覺得冷麽?”

“嘉嬪是沒試過心冷吧,心冷之人,早就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嚴寒時節,何須穿裹的太厚?”其其格撫了撫嘉嬪鬥篷上的風毛,便知不過是很好的兔毛罷了,到底不必皇後慣用的墨狐,貴妃喜歡的紫貂。

像是明白其其格想些什麽,金沛姿自嘲道:“兔毛雖然不貴重,卻是柔軟的緊,貼著肌膚絨絨癢癢的,很是舒服。何況我的身份在這裏擺著,也無謂挑三揀四,巴望著那些得不到的東西。那樣隻會讓自己覺得更累,真的得到又能如何?”

“早知道嘉嬪的性子恬淡,如今看來且還有一份清高呢。”其其格不是挖苦她才這麽說,而是羨慕。她做不到如嘉嬪這樣平心靜氣,自己讓自己舒心,她也做不到不去計較是墨狐還是紫貂,若是沒有,她情願連兔毛都不要。

“皇上雷厲風行,上至鍾粹宮下至禦膳房、阿哥所,數十名宮人發配為奴,五名內侍監連同二阿哥身邊的乳娘,均拖去菜市口斬首示眾。這樣大的動靜,紫禁城的奴才們人人自危,妃嬪們也難以安心,我不恬淡度日,難道也要去趟這渾水麽?”金沛姿將綿手捂子丟給身後的侍婢,指著不遠處的避風閣道:“不若妹妹陪我去那邊兒坐坐可好?”

其其格點一點頭:“後宮裏有一個算一個,怕也就唯有姐姐你還當我是妹妹吧。”

金沛姿胸口有些窒悶,笑看了一眼其其格,隨著她邊走邊說:“從前你我是一見麵就如鬥雞,啄個沒完,現下倒好,話也能說到一起去,路也能走到一塊兒去。看來這後宮裏,還真是沒有永遠的敵對。”唏噓人心涼薄,金沛姿冰冷的聲音如實道:“怕也不會有永遠的情分。”

“姐姐何故這麽感慨?”其其格問出口,才覺得有些多此一問,低眉淺笑道:“其實皇後娘娘這麽做也是無可厚非,嫻妃畢竟是無辜遭連累。為顯得寬惠,娘娘必得時常相陪嫻妃身側,以表關心。誰讓嫻妃這一病,徹徹底底揪住了皇上的心呢。

儲秀宮那兒不是也有好久沒涉足了麽?慧貴妃也真是的,看著恩寵無限,到頭來終究還是越不過嫻妃去。”

心裏的酸澀頗為難咽,想起自己為博皇上的恩寵,故意施了苦肉計,才換來一個貴人的位分。其其格隻覺得好笑,尤其是立在這冷寂的寒風裏,一整顆絞碎了的心成了紛飛的粉末,隨風揚撒在漫空中,終究找不出一點痕跡了。

“慧貴妃有孕,難免力不從心,即便是想要爭寵也不急在這個檔口上。待到她的孩子平安落地,害怕皇上回不去她宮裏麽?母憑子貴,純妃就是最好的例子。從前在府上,她不過是憑著溫良柔婉的性子,得四爺的喜歡罷了。”金沛姿先於其其格推開避風閣的箬竹映水浮雕紅漆門,道:“何況我一直覺得,皇上對嫻妃總不會這麽無情。”

“嘉嬪果然很有見地。”

這清麗的聲音似乎猝不及防,著實驚得金沛姿與其其格險些失口叫出聲來。

高淩曦不緊不慢的揚起手來,示意她們近來坐下:“本宮也覺著,皇上待嫻妃不會這麽無情。本宮也如嘉嬪一般,盼望著母憑子貴這一日。可惜啊,六宮之中連一塊兒清淨地都沒有,沒想到冒著嚴寒,踩著冰雪走了這麽遠,還是與兩位不期而遇了。”

其其格很敏感的嗅到了酒味兒,像是馬奶酒的味道,帶著濃鬱的奶香。可這避風閣除了慧貴妃再無旁人了,她身懷有孕,怎麽敢飲酒。更讓其其格奇怪的則是,除了慧貴妃,這閣裏再無旁人,連碧瀾的身影都不見,慧貴妃一個人怎麽會在這兒?

將疑惑的目光投向嘉嬪,其其格以為她必然也有顧慮。

果然金沛姿紋絲不動,根本不敢朝前再邁出一步。顯然,這濃鬱的酒味兒,騙不了人。

“都愣著幹什麽,天寒地凍的,還不快走進來,將閣門掩上。”高淩曦縮了縮身子,端著茶盞又大抿了一口:“這樣的時候,傍著銅爐取暖是最好不過了。從前在府上,我還是使女的時候,最喜歡躲在小廚房裏給福晉、側福晉、格格們熬湯。

那是最暖和的時候,輕鬆愜意,嗅著淡淡的湯香,臉頰紅撲撲的,指尖也不是冰涼冰涼的,雖然熱湯不能喝上一口。卻能把那種滋味兒留在夢中,多美好的感覺啊,你們可曾試過?”

金沛姿蹙了蹙眉,不悅道:“慧貴妃娘娘是怎麽了?好端端的說這些話做什麽。今時不同往日,從前的種種皆已經過去,現下娘娘身份尊貴,豈可自輕自辱。何況,娘娘您不是最討厭旁人無端的舊事重提麽?”

其其格倒是沒有金沛姿那麽喜歡兜圈子說話,明眼人一看便知,這慧貴妃是酗酒暈眩,八成醉了。於是說什麽話都隻經過嘴巴,不經過心。“姐姐,你何必攔著慧貴妃娘娘呢,話不吐不快,與其憋在心裏難受,倒不如一吐為快。好歹咱們也有兩雙耳朵,能聽著不是。”

高淩曦嗬嗬一笑,蘭指輕輕朝著金沛姿一點:“嘉嬪啊,你聽聽,海貴人才是最聰明的。一眼就看出了本宮的心思,本宮憋得實在太難受了。”她笑著,擱不下手裏的茶盞。

金沛姿連忙將閣門關上,陪同的宮人一並都攔在了門外。

其其格咯咯的笑著,像是陪著慧貴妃開心一般:“不瞞慧貴妃娘娘,臣妾也有好久未曾喝個痛快了,那酩酊大醉的滋味兒,真是難以言說的舒坦。”

“酒麽!這兒有的是。”高淩曦指了指茶盞,又用花盤底兒的繡鞋,踢了踢腳邊的酒壇子。“這可是馬奶貢酒,不必京城裏的桂花醇那麽溫吞,別有一番辛辣滋味兒。海貴人嚐嚐看。”

其其格眼眶微紅,淚水險些溢出來:“多謝娘娘,其其格都不記得有多久,沒嚐過這馬奶酒的滋味兒了。那可是臣妾家鄉的味道……”

她快走了兩步,從慧貴妃手裏接過茶盞,一仰脖兒咕嘟咕嘟的灌了下去,隨即以手背一抹唇瓣,哈哈的笑了起來:“多謝慧貴妃娘娘厚賜,臣妾正是喜歡這個味道。”

金沛姿驚愕的說不出話來:“海貴人,慧貴妃已經醉了,無論如何你不能跟著胡鬧。要知道妃嬪酗酒也是罪過,不合規矩的。何況慧貴妃娘娘還有著身子,你不勸怎麽反而跟著湊趣兒呢。若是傳到了皇後娘娘耳中,該如何是好?”

“這麽一點兒酒,醉不了的。從小我就是喝著馬奶酒長大的,嘉嬪大可放心呢。”其其格一口酒下肚,臉頰粉紅的好看極了:“何況,臣妾若是把這些酒都喝下去了,慧貴妃娘娘自然就不必再喝,也傷不著她腹中的皇嗣了。”

“你這是什麽謬論。”金沛姿歎了一聲,緊走幾步上前,握住慧貴妃的手:“娘娘身邊兒,怎麽沒有人陪著,碧瀾呢,怎麽不見蹤影?若是有什麽不適可如何才好,不若臣妾這就讓人送您回宮歇著吧?”

高淩曦縮回了手,揚起看不出醉意的臉,從容道:“你們突然出現,攪了本宮的興致不說。一個搶本宮的酒來喝,一個又不許本宮喝,難道這後宮裏,什麽時候輪到你們說了算了?何況這一點點酒,根本傷不了本宮什麽。要麽,你們就都坐下,咱們把這一壇子酒喝完,要麽你們就當作今日沒見過本宮,從哪兒來的,就回哪兒去。沒的攪擾本宮靜心取暖,偷閑享樂的好時光。”

“娘娘啊……這……”金沛姿急的不行,真就如慧貴妃所言,她們沒有遇著也就無所謂了。可既然遇著了,若不阻攔,真出了事情她可擔待不起。純妃不就是險遭連累的最好例子麽,這會兒還藏在鍾粹宮抄經呢。

這就要論找她自己了麽?金沛姿這麽一想,不禁渾身直冒冷汗,複又握住慧貴妃的手,連連道:“娘娘,您就聽臣妾一句勸吧,咱們回宮吧,若是讓皇上瞧見了,一準兒又要大發雷霆了。屆時,臣妾可擔待不起,您就權當是心疼奴婢吧。”

“本宮又不是嫻妃,怎麽嘉嬪忘了?先前,你可是嫻妃宮裏的人……”高淩曦不糊塗,她也不怕皇上知道。不能對他宣泄自己心裏的委屈,連偷偷躲起來喝酒笑抽都不行麽?

嘉嬪身邊的薈瀾忽然在門外輕咳了一聲,謹慎的壓低了嗓音道:“嘉嬪娘娘,不好了,方才長春宮的薛公公傳出話來,說尋不著慧貴妃了。”

“驚動皇後了?”其其格不禁揚起眉:“這麽大的動作,意欲何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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