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妃傳之孝賢皇後

苡菲

第一百二十三章: 何曾吹落北風中

書名:帝妃傳之孝賢皇後 作者:苡菲 字數:5997

“無礙的,純嬪娘娘。”弘晝大方朗笑,與方才的陰戾瘋狂相較簡直判若兩人。“臣弟從皇上的南書房請了恩旨過來,預備與皇嫂商量個大吉的好日子,接額娘回王府同住。”

“原來如此。”蘇婉蓉喜上眉梢,誠然道:”裕太妃娘娘能隨同王爺回府,頤養天年,可謂一樁好事。嬪妾恭喜王爺了。”

蘭昕知道蘇婉蓉定然發覺了什麽不妥,她不當麵拆穿,一來是沒有證據,二來也實在無必要與自己撕破臉,但想必這不過是時機的問題。心裏暗含著一怨氣,怪這弘晝簡直就是瘋子。“日子就交給內務府擬定吧,本宮亦會安排好裕太妃出宮遷居的各項事宜,請五爺寬心便是。”

這話顯然是下了逐客令,蘭昕不願意再看弘晝一眼。好端端的,忽然跳出來嚇人一跳不說,指不定憑空能惹出多少亂子來。她心裏是在意他,可這種在意,不是對弘曆的那種愛慕。僅僅是一種愧疚,因為辜負而揮之不去的那份內疚罷了。

“臣弟告退。”弘晝識趣兒,亦不想在這個時候多添是非。不錯他心裏的確恨蘭昕,怪她太過薄情寡恩,怪她攀附權勢,可更多的還是怪自己沒有出息。先帝在生時,就不得器重,連自己嫡親的額娘也不看好自己爭帝位。處處不如弘曆,處處對他卑躬屈膝,以至於連心愛的女子都得拱手讓他……

這一份恨,若不是真的壓製不住,他不會這樣毛毛躁躁的闖進長春宮。神色掩飾的很好,跨出側殿門檻兒的那一瞬間,弘晝的臉上隻有如常的平靜。盡管恨,他卻不希望蘭昕因此而受到牽連。

“純嬪去而複返,可是有什麽要緊事兒麽?”打發了弘晝離開,蘭昕沒喲明顯的送一口氣。比起不時長入宮的和親王,反倒是這些日日陪在身邊兒的宮嬪更得謹慎提防。

明媚的笑容真心看不出一點猜忌,蘇婉蓉如常的柔婉,恭敬又不失親切:“皇後娘娘,嬪妾方才離去,複又想起母家讓人送進宮來好些碎布片,看似不起眼,卻是於百戶人家搜集而來的布頭布碎,俗稱‘百家布’。

嬪妾的老人說,百家布有聚百家福澤的好意頭,給幼子蓋是最好不過的了。不知皇後娘娘是否喜歡,嬪妾這裏有多得,不若也給二阿哥做上一床吧。”

蘭昕寬善頷首,如陽光一般溫暖的笑意漸漸綻放於臉頰:“純嬪果然是當了額娘的人,最知曉本宮的心意。宮裏的頭的孩子難養,有這樣的福澤庇護,是最好不過的了。不過永璉也就罷了,純嬪若有功夫,給永璜做一床最好。”

目光裏多了幾許不忍,蘭昕沉聲道:“沒娘的孩子,始終可憐,本宮每回見他,都覺著他承載了太多那個年紀不需的沉重。本宮這個嫡母,總是不知當如何疼惜他才算對他好。”

蘇婉蓉微微一笑,心裏忽然就有了主意:“皇後娘娘放心便是,嬪妾一定給大阿哥做一床又輕又暖的百家被,保管睡著舒坦又不壓身。”

“有心了。”蘭昕示意錦瀾送純嬪出去:“本宮乏了,就不陪妹妹多說話了。”

“嬪妾告退了。”蘇婉蓉依舊不顯露神色:“皇後娘娘好生將息。”

索瀾待純嬪離去,才走進了正殿,隨著錦瀾一左一右的扶著皇後走出了側殿。“娘娘,不是奴婢多心,寓意猜忌純嬪,隻是……”她看了錦瀾一眼,不知這話當不當說。畢竟她一直都在浣衣局幹些粗活,來長春宮伺候也根本沒有幾日。

錦瀾回了她個小心說話的眼色,又沉下頭去。

“你說吧,本宮既然讓你和錦瀾、朵瀾一並伺候在身邊兒,就是信得過你們。”蘭昕的步子很慢,從側殿走出來便停在了院裏的梧桐樹下納涼。

“奴婢方才看見金貴人急匆匆的拉住純嬪娘娘,有什麽話問似的。可是純嬪娘娘不願多說什麽,隻是一個人走得很快。”索瀾清了清嗓子,更加小心的壓低了聲音:“奴婢並非存心偷聽,而是金貴人有些激動,聲音陡然提高了幾分,說‘儀嬪’什麽的。

後來,純嬪娘娘就走得更快了,金貴人看她愛答不理的,於是掉頭也走了。沒一會兒的功夫,奴婢預備去內務府取入冬的衣料,想著別耽擱了旁的的活計,就加急腳步出宮去。遠遠看見純嬪掉頭回來,且像是躲避什麽人一樣,刻意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藏著。

奴婢心一慌,總覺得不會是什麽好事情,就當即往耳房去藏了起來,暗中觀察這就竟是怎麽回事兒。誰知沒過一會兒,和親王就來給皇後娘娘請安了。”

“照你這麽說,純嬪決計去而複返,是因為遠遠瞧見了和親王來給皇後娘娘請安?”錦瀾心裏發恨,眉頭便擰在了一起。“這就奇怪了,看見和親王來,好端端的純嬪為何要躲著?既然是躲著不見了,又怎麽會刻意複返的撞上皇後娘娘與王爺敘話?”

索瀾沒有回答錦瀾的話,那是因為她知道皇後心中已經有了答案。再看一眼皇後此時的神色,朵瀾有些愧疚:“奴婢多嘴,惹得娘娘不高興了。奴婢認罰。”
“不。”蘭昕停下腳步,與索瀾四目相對:“你沒有做錯,非但沒有錯,反而還做得很對。”握住索瀾的手,蘭昕才發覺,那是一雙粗糙而硬邦邦的手。不似錦瀾、朵瀾她們,成日裏不用做粗活的手,那樣柔軟細膩。

“本宮隻有一雙眼,一雙手,能看能做的實在太少了。今日若非你多留了個心眼,提醒了本宮,想來也猜不到純嬪竟然會是這麽有心思的。”從前,蘭昕唯是覺得,純嬪心思縝密,又善解人意,這才能拴住皇上的心。

如今再看,她必然懂得隱忍,深藏而不露,根本不如外表所看見的那樣簡單。

“儀嬪怎麽會從冷宮裏逃出來?怎麽就遇上了嫻妃和金貴人?”蘭昕揚起頭,梧桐樹枝繁葉茂,心也被這一抹葳蕤的綠色填滿:“以儀嬪的性子,必然是不會在臨死前還受人唆使,甘心成為棋子。且說,她變成今天這個樣子,根本與嫻妃無關。

倒像是有人刻意安排好了,要引起嫻妃的注意。是誰,最容不得嫻妃複寵呢?”蘭昕有些懷疑高淩曦,可轉念一想,她正是恩寵無限的時候,不用在這樣的小事上用心。且說,方才金沛姿不是纏著純嬪了麽?

難道又是蘇婉蓉的計策之一?

“娘娘,不如暗中讓薛公公去打探一二吧。儀嬪的嘴再硬,或許也能問出點什麽。”錦瀾總覺得這件事兒沒有這麽簡單。“金貴人算不得急躁的性子,卻還未走出長春宮就心急火燎的問,必然也關係到了她切身利益。奴婢猜想,會不會有人想要挑撥她與嫻妃娘娘……”

話說透了,蘭昕隨即便明白過來。“與其說是挑撥嫻妃與金貴人,倒不如說是令本宮不安寧。誰都看得出來,金貴人向來以本宮馬首是瞻,而嫻妃自始至終都受本宮的照拂,遠遠勝過慧貴妃。本宮身邊最親近的人不和睦,那會是怎樣一種混亂的局麵呢?”

索瀾與錦瀾飛快的對視一眼,均露出淒淒之色。

薛貴寧就侯在不遠處,蘭昕示意他過來。“本宮想知道,今兒一早,有哪些人外人、不當去之人,偷偷去過冷宮。你速速去查清楚,再來稟告。”

薛貴寧不禁打了個寒顫,愣著神兒忘了答應。

“怎麽了?”蘭昕不解道:“可是有什麽不妥?”

“奴才該死。”薛貴寧哈著腰,壓抑著惶恐道:“奴才今兒早晨剛去過冷宮一回。”

“什麽?”錦瀾有些難以置信:“薛公公你去那裏做什麽?”

抬眼看了皇後一眼,薛貴寧如實道:“奴才貪玩,跟冷宮伺候的小劉子打賭。結果奴才輸了,今兒一早過去給他送銀子……皇後娘娘恕罪啊,奴才並不知道這其中有貓膩,奴才該死。”雖然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兒,可薛貴寧猜到,必然是自己中了圈套。

否則何以皇後要吩咐自己去查,偏偏就趕得這麽湊巧。心裏內疚,臉上的顏色就不那麽好看了。薛貴寧懊惱不已,沒曾想連自己也讓人設計了。

“你呀,這回可給娘娘捅婁子了。”錦瀾氣的蘭指一點,正戳在薛貴寧的太陽穴上。“怕隻怕再有人挑唆,還當是娘娘故意放了儀嬪出來呢。”

蘭昕看了一眼滿麵愧疚的薛貴寧,澹澹而笑:“下回當心著些就是了。人家既然存心給你下套,防不勝防也是有的。”

“皇後娘娘,不若去捉那小劉子回來,問清楚到底是何人唆使的?”索瀾偏不信這樣的安排能做得不留一點痕跡。

“能設計薛貴寧,就能設計小劉子,何況儀嬪到底沒有把嫻妃怎麽樣。她已經是必死之人了,有沒有這逃出冷宮的罪名,也是一樣得死。”蘭昕沒有那麽悲觀,她甚至慶幸自己這麽快就察覺到不妥了。“走著看吧,是狐狸總會露出尾巴來的。且本宮自覺,這一天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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